蒼陵對他搖了搖頭，示意無事，心想卓欠叫他到這裡來撈鏡子，莫非有何用意？再将手伸進湖中，刻印陡然顯現。正自驚歎，就見手上那刻印緩緩蔓延上來。猛地一股拉力，将他往湖裡拽，蒼陵重心不穩，噗通一聲，掉了下去。

此刻也不容白玥多所思量，跟着跳入湖中。

明玉站在船邊，探出身子向下望了望。見湖面如鍍了一層水銀般，倒映出他的影子，看不到湖下面的情況，心想：“那邪道不至于會害蒼陵，到底是什麼鏡子，被他丢在這種地方？”

鏡蓮也要往湖裡跳，兩個侍從撲上來，一個拉住她的手臂，另一個抱着她的腿。

“小姐，你不能跳啊！”

“你們放開……”

明玉長歎一聲，“白玥下去了，就不會有事。若是有事，你下去也沒用。”

鏡蓮道：“那你下去！”

明玉怔了一怔，撓頭說道：“我不會遊泳。”

先前，蒼陵說蓮花生長在潛水區域，這掉下去才看到，輪回蓮的葉莖深入湖底數十丈。

揮動雙手揪住幾根莖幹，依舊止不住下沉，似有什麼力量要将他吸入湖底。腕上的禦封鈴拽動了幾下，擡頭上看，見白玥向他遊了過來。

白玥本想借禦封鈴拉回蒼陵，發現拉之不動，便即向他靠近。來到蒼陵身邊，見他刻印已在脖頸出現。

蒼陵落勢不減，白玥抱住他，被帶着一起下沉。忽然，一道光亮透了上來，二人向湖底瞧去，隻見這湖底之下，竟是一個發光的深淵。

白玥轉回頭來，見蒼陵神情異樣的盯着他，知他是想推開自己，傳音道：“我不會留下你一人。”

蒼陵心中一動，點點頭。

白玥正思應對，一斜眼，瞧見深淵的邊緣，有一個閃耀的光點，凝神看去，心想：“難道是卓欠要尋的那鏡子？”

蒼陵也正看着那處。見他雙眼瞳色深紅，白玥登時吓了一跳。

突然，蒼陵抓起白玥的手腕，取下禦封鈴，向那方擲了出去。禦封鈴套住那物，迅速被蒼陵拉了回來。

此物，确是一面銅鏡，看上去有些古老，背面一個八卦圖案，上下左右刻有四個字：“六道乾坤”。

蒼陵滿意笑了笑，将鏡子收入懷中。

白玥瞧着他神情已知這是另一個蒼陵。眼下，二人繼續往那深淵裡沉。

蒼陵擡起頭來看着白玥，張口說了兩個字，雖然聽不到聲音，但白玥很清楚他說的是：“再見。”

湖面上，鏡蓮在船頭走來走去，越走越是煩悶。明玉靠在船尾，說道：“你繼續這麼走，我要暈船了。”

鏡蓮心中大急，道：“他們下去這麼久了，有沒有辦法幫他們？”

聽得明玉道：“吉人自有天相……”

嘩啦一聲，白玥浮出水面，伴随一道震力，船也搖晃了幾下。

明玉手扶船沿，差點嘔出來，畫出一張符咒定住船，忙問：“找到那鏡子了嗎？是什麼鏡子？”

白玥道：“六道乾坤鏡。”

明玉深深吸了口氣。

鏡蓮問：“蒼陵哥哥呢，他怎麼沒有上來？”

白玥道：“這湖底有個深淵，他把我震出來，自己掉了進去。”

明玉心中怦的一跳，道：“難道是地獄九泉入口？”

白玥問：“若是地獄九泉，我現在進去，如何确定他去了哪一泉？”

明玉道：“九泉之下不收活人，無法判定的孤魂會先到黃泉。”

這邊，蒼陵出水，步履蹒跚走上湖畔，迷迷糊糊中刻印消退，環顧四周，幽暗一片，心想：“我這是到了哪？”回想自己最後與白玥一起掉入那深淵。伸出左手手腕，見兩個禦封鈴都在。右手腕上的小黑在水裡呆得太久，處于休眠狀态。再摸腰間的百解劍與不問劍，心中頓然踏實了不少，又想：“白玥會在什麼地方？”

前方遠遠可見依稀燈火，蒼陵運功稍事調整，朝那方向行去。

隻是走了一陣，忽聽得身後一個女子的聲音低聲道：“我們這裡多久沒來過活人了？”另有一沙啞的男子聲道：“世間太平，也就無需再供奉活人祭品。”先前那女子道：“現在如何是好？”那男子道：“叫個小的回去禀報，我們繼續跟着他……”

蒼陵尋思：“這兩人說的，該不是指我？”

卻聽那女子又道：“這得跟多久？”

那男子道：“就他一個人，走得也不快，我們慢慢跟着。”

蒼陵蓦然無語。原本這兩個人毫無氣息，他根本察覺不到，如此明目張膽在他身後說話，還揚言要一直跟着他，自己到底是配合他們假裝不知道，還是轉過身去提醒他們，尾随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

如此走了一陣，蒼陵突然提氣縱前，快步疾行，心道：“說我走得不快，那就走快一點，甩掉你們！”

約莫一盞茶時分，蒼陵來到一條大道，道路兩旁每間隔數丈便有石燈，十分明亮。身後悄然無息，心想那二人應該沒有跟上，便即放緩腳步。

又走了一陣，隻聽得先前那女子一聲輕歎，蒼陵當即站定停下。

周圍一片寂靜，過了良久，蒼陵猛地回頭轉身。

那女子“啊”的發出一聲驚呼，那男子捂着臉慌亂大叫：“不好！他發現我們了……”但此時此刻，更為震驚的反而是蒼陵。

隻見站在他面前的，豈止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