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近日呆在宮裡的日子是越來越長,水墨般清淡的眼眸總是浮着一層霧,百無聊賴的翻着書案上的書籍。說是看着書,但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看着案上那一方錦盒,那日沒來得及送出去的錦盒。琴衣守在門口,也有些百無聊賴的望着天空發呆。玉堂和張然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琴衣。”玉堂忍不住開口,琴衣回過神來,彎身行了一禮:“澈爺,王妃。”“你家王爺在裡面幹嘛呢?”玉堂挑挑眉,他倒是第一次見清之宮如此冷清。“主上在看書。”琴衣微微低頭,掩飾着眼中的情緒,“二位直接進去吧,我去給二位備茶。”
“你瞧瞧你這樣子,連帶着琴衣也無精打采的。”玉堂進門開口就說,張然有些惱,扯着玉堂的袖子。“我心裡可憋不住話,正巧近日都沒帶着然兒回府,你不如和我們一同去罷。”“我又有何身份去,況且我也沒心思。”玉清依然翻着書,專心緻志的打着小差。“想這麼多幹什麼,走!”玉堂直接拉起玉清,拽着就走。玉清一副被強迫了的樣子,手上卻不緊不慢的端了錦盒,才順從的被玉堂拖出去。
琴衣端着茶盞正要進來:“澈爺,不喝杯茶再走嘛。”“喝。”玉堂兩不耽誤,一手拉着玉清,一手端起茶盞一口悶。“喝的慢些。”張然執着錦帕擦拭着玉堂的嘴角。“琴衣的茶好喝。”玉堂沖着張然笑笑。張然也端茶盞,微微抿了幾口,便放下了:“好喝,可你也不怕嗆着。”“怎會,我是着急我又不是傻。”“你還不傻......”琴衣還是端着茶盤站在門口,看着一對小夫妻打情罵俏的拉着玉清離開,她輕輕的笑了,無論如何,她守着這裡就好。
玉堂看來是有備而來,宮門口早早地就備好了馬車。玉清一路都在搖頭歎氣,但還是被毫不留情的丢進馬車裡。流雲一直都跟在暗處,見此忍不住冒出來阻止,玉堂揮袖,潇灑的一攔:“回去躲着去,我還能害了三哥不成。”“去便去吧,折騰流雲幹什麼。”玉清掀起車簾,淡淡瞥了一眼,“流雲,騎馬随行吧。”
“就你護着。”玉堂瞪着玉清,動作卻溫柔的扶着張然上車。“你不護着。”玉清拉着張然的手保證她的安全,陰陽怪氣的反駁。“行了行了,都多大了。”張然一人打了一下,兩個幼稚鬼。“既然流雲騎馬随行,然兒要是想吃些什麼就讓他買。”玉堂看着馬車穩穩當當的起步,笑嘻嘻的說。
張然看玉清沒什麼反應,微蹙着眉扯玉堂的袖子。“聞着很香,去買吧。”玉清也有些饞了,遠遠的就飄過來糖炒栗子的甜香,暖到心裡了。“瞧他自己還使喚呢,放心吧。”玉堂拍了拍張然的手。“路并不遠,有糖炒栗子就夠了。”張然嬌嗔着瞪玉堂,出口的話卻十足的大家閨秀。“既然買的是糖炒栗子,流雲自然會多買一些。”玉堂也隻是微微一笑,安撫張然的情緒。
玉清默默地坐着,皇家的馬車一般不能随意張望,畢竟已經很惹眼了。可是這對佳人卿卿我我,惹得玉清心緒不佳,悄悄地掀了簾子一角去瞧,看見遠遠的有輛馬車相對而來,玉清捏着簾子一角,又緩緩地松了勁。
有馬車來,車夫也放緩了速度,張然推着玉堂探身出去,卻見對面馬車上已經下了人款款而來,正是如今懷孕不過月餘的湘瑤。玉堂托着張然的腰示意她下車應付,張然看着玉清,玉清卻撇開頭去。玉堂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張然,張然隻好去了。
“弟妹這是要和王爺同遊去嗎,真是羨慕。”湘瑤對着張然施了平禮,率先開口。“許久沒有拜見母親了,夫君與我同去,姐姐這是要進宮?”張然的笑容溫和,看湘瑤的眼睛總瞟着馬車,她便挪了挪身子。“是啊,皇後娘娘如今快到了臨盆之期,理當拜見,也是讨教一二。”湘瑤撫了撫肚子,又補充的安慰着,“弟妹和王爺都還年輕,不必着急呢。”“姐姐可要為了王爺養好身子呢。”張然并不想理會她的安慰,笑吟吟的應了句敷衍。
“然兒。”玉堂看玉清等的煩躁,隻好探身出來提醒。“王爺安好。”湘瑤也守禮的問候。“三嫂客氣了。”玉堂擺擺手,應了湘瑤的禮。“母親午睡大概是要快醒了。”張然隻含蓄說了句,湘瑤便善解人意的告罪:“真是叨擾了,王爺和弟妹向張老夫人請安要緊,弟妹快些上車吧。”張然也不再多言,微微一笑上車走了。
“你就這麼不願見她?”玉堂捅了捅玉清。“倒也不是不願見,隻是這孩子來的太倉促太突然,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她。”玉清在窗口接過流雲買的糖炒栗子,細緻的剝着。“我倒是羨慕。”張然看着糖炒栗子眼饞,嘴上卻歎息一句。玉清将幾顆熱騰騰的栗子塞到張然手裡:“吃吧吃吧,孩子這樣的事也不必想太多的。”“不過說起來,流雲怎的買了這樣多。”張然吃上了剝好的栗子心情好,看着玉清燙的手指發紅卻不曾停手,好奇開口。
“皇姐也愛吃,就是和你一樣的懶。”玉堂點了點張然的鼻尖,搶過玉清手裡的袋子接着剝。玉清隻是淡淡一笑,搓着發燙的手指不說話。“何止皇姐,皇姐身邊的幾個小丫頭也愛吃。不過我可沒那心思給她們也剝好。”玉堂剝了一些,就停了手。“放着吧,剝多了也涼了。”玉清拿了一顆捂在掌心,“好久沒買過糖炒栗子了,難為流雲還記得。”
相府
門房都是極伶俐的,看着打扮不俗的流雲打馬而來又恭敬地問着簾内人,早早地就殷切的過來行禮問安,見是自家二小姐回府,更是殷勤又妥帖的進府禀告去了。不一會,已經成為府内管事的桃衣就出來迎人:“恭迎澈王妃。”“多日不見,桃兒倒是越發的漂亮了。”玉清悶了許久,見桃衣一本正經的,忍不住打趣。
“兩位王爺與王妃請随桃衣入府。”桃衣表面還是一本正經的,隻是暗地裡偷偷瞪了玉清一眼,逗得玉清不禁笑出了聲。玉堂拍了玉清一下,玉清才收斂些許,随着幾人進去。“公主說,想來王妃回府是一定要拜見老夫人的,現在老夫人午睡剛起,不如王妃......”桃衣以詢問的目光瞧着張然,但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張然也是欣然應允。
玉清慢悠悠的踱步,眉眼間也釋然了許多:如今的桃衣已然獨當一面,瞧着這樣子大概相府内最近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王爺不如同去?”桃衣微微笑着,看着玉清。這話自然是要問的,畢竟玉清并非常客,又是公主的親弟。“也便去罷。”玉清從善如流,禮應拜會老夫人才是,雖然以他的身份本是不必的。
三人到的時候,若雲正在服侍老夫人更衣,想來是聽聞玉清和玉堂要來,才收拾起來。老夫人也是大家閨秀,見到玉清的時候就笑盈盈的要拜,玉清扶着老夫人起身,同樣微笑着作揖:“晚輩怎敢受老夫人的禮。”“王爺客氣。”老夫人笑笑,也不再計較禮數,坦然受了玉清的禮。
“老夫人盛名,晚輩耳聞已久,如今才來拜見,老夫人不要怪罪晚輩才是。”玉清笑眯眯的,一副很好說話很乖的樣子,何況他文雅之名廣為流傳,老夫人待他也是有極大的好感的。玉清既恭維他,老夫人自然歡喜:“王爺能耳聞老身之名,也是王爺博聞強識了。想來今日入府,也是許久未見雲兒了,不如就在花園中涼亭小叙一二吧,也不用陪着老身了。”老夫人也是多精明一人,從善如流的打發桃衣去安排事宜。
玉清就坦坦蕩蕩的坐在了涼亭裡,流雲待相府侍女紛紛退下之後,帶着買的糖炒栗子奉到桌上。若雲看見,眼睛都亮了,笑眯眯的撚了一顆來吃。玉清看了看外面雖然不敢動,但是眨巴着眼睛也想吃的梨衣她們,忍不住笑:“都進來吧,也買了你們的,還熱着。”梨衣就興沖沖的進來抱着袋子出去分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