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年紀慢慢也大了,身上也不免有些病痛,但在宮裡精心的養着,總歸也不是什麼大事,蕭哲把完脈,隻低聲囑咐幾句,不過是太醫們常說的一些話,太後聽得多了也煩悶,蕭哲的話精而簡,說完便退到一旁站着,若雲依舊笑眯眯的看着他,蕭哲自然不敢像在清樂之宮般随意就坐,恪守君臣之禮,靜默,減弱存在感。
太後自然是要拉着若雲說話的,蕭哲便看着兩人聊得熱絡,琢磨着若雲特意叫他進宮的用意,兩人的聊天也沒什麼營養,家長裡短,妯娌姐妹......蕭哲無心去聽,隻琢磨着,忽然便聽到他的名字。
“蕭哲,既如此,你便跟着公主去。”太後發話,蕭哲根本沒反應過來是什麼,看若雲,若雲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樣,蕭哲隻好先應話行禮:“是,太後。”随後蕭哲便随着若雲出門,依舊是上了步辇,蕭哲看着她,有心想問,但若雲剛剛本就困,強撐着精神跟太後聊天,一上步辇困得搖搖欲墜,蕭哲便沒開口,直到了粹景宮門口,才恍惚明白了若雲的用意。
若雲被熱情迎出來的暖春帶着荷衣雙雙架進粹景宮,礙着蕭哲還在,隻勉強坐在椅子上靠着昏昏欲睡。“雅醫,公主費了心思請您進宮,主要是皇後娘娘身子不适。宮中太醫衆多,公主還是更信任您一些。”荷衣見若雲這個樣子,盡職盡責的開口說話,算是圓了若雲這一趟并不輕松的“差事”。
蕭哲也沒多說什麼,隻理解的點點頭,便走到豫帆身旁把脈。蕭哲手指隔着錦帕搭在豫帆的腕脈上,軒眉微微蹙着,看似有些嚴肅,但他隻是微低着頭,疑惑:皇後初有孕時脈象并不做好,如今脈象如珠般圓滑,恰是孕中的幸事,隻是前幾日......
蕭哲退後幾步,俯身行禮,身子低低的甚至離他最近的豫帆都看不清他的表情:“皇後娘娘脈象平滑,并無問題。隻是孕後期更易多思多慮,心思明朗開闊為佳。”話語間斟酌,已是比一般的太醫說的要多了,按太醫們的行話,這種話都不應該跟主子說的。蕭哲擡起頭,看着幾乎是半躺在軟榻上,珠翠幾支點綴,襯的面色微微蒼白,神色憂慮的瞧着他的豫帆。
豫帆怎能不懂蕭哲的話中之意,再斟酌,也是那個意思。近日裡,月份愈發大了,經驗豐富的老太醫可以辨别胎中的男女,而如今也沒動靜,朝堂上因給玉清玉堂選妃過後安靜一陣子的衆多大臣,明裡暗裡的繼續谏言玉凝充盈後宮,玉凝一直隐忍不發,也一直瞞着豫帆怕影響了她的心情。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豫帆貴為皇後,自然這樣的閑言碎語是少不了的。
久而久之,聽着聽着,都會多思多慮,偶爾想的煩了,肚子裡的孩子都能感同身受的透出一股緊繃之感。豫帆緩緩地撫摸着圓滾滾的肚子,臨産之期愈近,緊張的感覺愈重......這種話她能跟誰說?玉凝已經壓力夠大的了,每日裡怕不是走到宮門口還得收拾一番情緒才能笑着進來,甚至于做一個合格的夫君,伺候豫帆得心應手,隻要玉凝在,絕不假手他人,暖春都不行。思來想去,大概隻有雲兒......诶?雲兒......
豫帆這才想起許久沒出聲的若雲,已經靠着椅背睡的十分踏實,形象什麼的早已飛到九霄雲外了。荷衣在一旁無奈的不行,但礙于宮規也不好打攪,隻能站在那幹着急,有些事若雲能做,豫帆能做,但荷衣不行,蕭哲不行。
“瞧她,暫時挪去偏殿吧。”豫帆也不怎麼在意,又看看蕭哲,語氣裡帶了些請求,“這樣子荷衣怕是不好挪她,勞煩雅醫。就當是本宮的旨意,暫時摒棄男女之念吧。”蕭哲與若雲還算熟悉,自然也沒什麼介意的,抱着若雲就去了偏殿。自然,謹記男女之防的話抱的就遠了些,也費力許多。
若雲安安穩穩的躺到床上,蕭哲也顯得有些累,蹲在床榻邊低頭調息,手臂下滑,不經意間擦過若雲的手腕......如珠如玉?!蕭哲有些震驚,想後退,卻忘記自己是蹲着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緩不過勁。
偏殿平日裡是沒人住的,雖然打掃的很幹淨。荷衣去櫃子裡抱來錦枕和棉被,回來便見若雲依然睡着,蕭哲卻跌坐在地。荷衣趕緊放下東西來扶蕭哲,好半天蕭哲才站起身。荷衣也顧不得他,怕若雲睡的着了涼,又是墊枕頭的又是蓋被子,正打算把珠钗拆下來,若雲也能睡得舒服些,回頭看蕭哲還是一動不動的站着,眼神裡不免帶了些惱怒,寬衣解帶這些私房的事,他還打算杵多久?
蕭哲恍然不覺,又靜了一陣子才問:“你可記得你家公主的月信?多久沒到了?”荷衣聽到蕭哲的問題,先是一愣,臉上慢慢的透出一抹粉紅,但嘴裡的話仍帶着惱怒:“這等事情怎可告訴你?今日雅醫的話是否太多了。”
“我是醫者,隻是望聞問切。”蕭哲見荷衣惱怒,依舊平靜,算是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神了,“公主嗜睡有些異常。”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荷衣也明白了,但依舊還是剛剛想讓蕭哲趕緊走的态度。“公主的身子一直有杏衣照顧,近日裡也沒顧上請脈,回府後定會注意,多謝雅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