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清醒來,已經過了午膳時分。美璃這次沒有起身坐在一旁繡花,隻是躺在那閉目養神。因為這個卧房一般隻有玉清住,常備單個枕頭單床被子,他也是習慣性的躺在床的正中間,但床是足夠寬大的雙人制式,美璃纖瘦,隻緊緊的握住玉清的右手,側躺着靠在玉清肩上,睡的不太安穩。玉清看着她隐隐泛紅的眼尾,輕輕歎了口氣。
猶豫了一會,玉清還是伸手揉了揉她的眼尾,在美璃呢哝出聲時,輕柔的摩挲着她的臉頰,慢慢的,美璃悠悠轉醒,迷蒙的眨了眨眼,又哼唧着埋進玉清的頸窩蹭了蹭。“好了,再睡夜裡可省覺了。”玉清輕聲說。“嗯。”美璃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雖然撇着嘴,但人已經坐起來了。
玉清戳了戳她,美璃知道他這是催促的意思,起身去梳妝。玉清也随之起身,簡單整理了一下衣擺,随便拎了件常服套上,就又沒骨頭似的躺美人榻上去了。美人榻正對着窗,為了通風美璃才打開的,見他躺那了,正挑選簪钗的美璃隻好放下去拿毯子。“你也不怕着涼。”美璃用毯子給他搭好,捏了捏他溫涼的手指,不免怨怪。“剛起,熱得很。”玉清皺眉,一副孩子氣。
“就是這會才容易着涼。”美璃按住玉清作亂的手,瞪了一眼,玉清便沒再掙紮。“今日就選那隻素銀的蝴蝶簪子吧。”玉清眼瞧着她臉上又恢複了糾結的神色,于是開口。“你也覺得好看?”美璃的眼神亮了亮,拿起簪子扶着發髻簪好,她最近一直戴着的都是這隻,實在是太想他了,聊表思念。
“我親自挑的,自然好看。”玉清看着美璃燦若繁星的眼眸,知道她在期待着什麼,索性就也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美璃雖然收到的時候就知道了,但從玉清嘴裡親口說出的就是不一樣。美璃嘴角不自覺就綻放出幸福的笑容,嬌嗔着瞪了玉清一眼,起身去關窗。
“美璃?這個時候你怎麼還在爺的卧房?”湘瑤眼尖,看見了眉目含春的美璃,隐約還看見了身後的美人榻上不平整的毯子。“見過王妃,小公子。”美璃規規矩矩的行了禮才答她的話,“王爺之前說半年的歸期,歸來正是年節,收拾一下王爺的袍服放在顯眼的地方。”湘瑤的眼神閃了閃,這些事情本是應該她這個王妃惦記的事,但玉清長久的不回來居住,她平日過來也隻是去書房,久而久之就遺漏了。
平白的,湘瑤有些心虛,于是不太自然的囑咐:“那你好好收拾,若有遺漏拿你是問。”美璃自然是不會怕她這一兩句的威脅,隻平靜的福身算是應答。“幾日未見,美璃姑娘氣色都好了。”知音笑着附和了句,原先見到美璃臉上總有着散不開愁緒,今日這眉目含笑臉頰紅潤,顯然是心情極好的。
“昨日夜裡一場安眠,謝姑娘關心。”美璃心下暗暗感歎知音的敏銳,剛剛湘瑤随口聊聊,就被她抓住不對,細盤問下去,非得進來不可。湘瑤聞言也細細的看了看美璃的臉,美璃不算傳統意義上明豔奪目的大美人,隻是小家碧玉的溫婉清麗,但妙就妙在那一雙美眸,令人過目不忘。
越塵咿咿呀呀出聲打斷了一切,湘瑤的注意力立刻被兒子吸引,輕聲哄了幾句,就帶着他進了書房,再也沒有理睬這段插曲。美璃一直注視着幾人進了書房,才将窗戶關好回到玉清身邊。“不是第一回了?”玉清聽着她們倆之間話語的熟悉程度,就知道這不是第一次碰面了,他在等美璃的解釋。
“王妃在公子會認人了之後就日日在午膳過後帶着過來,還是流雲拿出來了你的自畫像,挂在書房,方便了不少。”美璃輕聲說,這裡離書房不算遠,輕一點為好。“自畫像,你确定那是我的自畫像?”玉清不愛畫像,唯有的兩幅,一幅在太廟裡留存從不示人。另外一幅就是美璃閑時扯着他畫的,即使畫的時候美璃幾乎都沒有擡眼看他。
美璃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聲,不願意再說這個話題跟他掰扯:“我去廚房找點吃的,你自己待會。”玉清笑吟吟的目送美璃離開,看不見人才收斂了笑容,沉默着走到門邊,安靜的聽着湘瑤抱着越塵,在書房裡對着他的畫像教兒子認父親。
作為一個父親的失職,讓他嗫嚅了半天也發不出一點聲音,愧疚漫到了他身體的每一處。湘瑤聲音的溫柔,越塵聲音的懵懂,都聚彙成一柄利劍,生生的捅在他的心口,一時喘不上氣,幹噎着,嘶啞着,最後歸于沉寂。
吃完午膳,玉清精神不佳還是要繼續睡,美璃卻是要實打實的做些活計,雖然玉清留在府裡的衣衫不算多,但也得零零散散的收拾起來。美璃坐在玉清身邊握着他的手安靜的等他睡去,兩人閑聊了幾句玉清就迷迷糊糊有了困意,剛剛閉上眼就聽到了一聲鳥鳴。其實并不突兀,但美璃的手微微一僵,玉清感覺到了。
玉清打算不去細想其中的關竅,隻在美璃要離開的時候,微微歪了頭看她:“璃兒,要出去嗎?”“啊,嗯。”美璃慌了一瞬,倉促應道。“去跟流雲說一聲,讓他得空過來。”玉清隻留下一句,就歪頭回去睡了。美璃按了按胸口緩解突然之間過快的心跳,又抿了抿唇才決定先去找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