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揚扯了扯嘴角,答應了下來。“至于蕭哲的事,我明天親自去瞧一瞧。”玉清的聲音很平淡,天揚隻覺得他沒太當回事。在無人察覺的内心角落,玉清掀出了驚濤駭浪。在洛城中能使出守衛的人不多,心底一直有個令他恐慌的聲音在呼喊,他必須要親自去看看才能放下心。
“我跟将軍一同去。”天揚順勢說,他經常與玉清同進同出,軍營裡并無不妥,兩人也習慣了。“明天你留在營地盯着訓練,把強度加上去。”玉清少見的拒絕了,他直視着天揚的眼睛,“盯着雲芷蝶的人還沒回來,我要确切的知道她的動向。”“是,将軍。”這是天揚能給出的,唯一的回答。天揚在離開将軍帳的時候,深深的看了一眼玉清。那時的玉清垂着頭,專心緻志,并沒察覺。
玉清走的很謹慎,他一早天擦亮就出了将軍帳,躲開了軍營的暗崗明崗,在洛城城門外随便找了棵樹,躺在合抱粗的枝杈上很耐心等到了城門開,悠悠的睡了一覺,被往來進出城的喧鬧聲吵醒。玉清找了個隐蔽的角度溜下了樹,閃進了人群裡混進了城。
進城之後他四處轉了一圈,找了個人最多看起來最好吃的攤子,瞄着臨桌點了豐盛的早餐。味道果然不錯,玉清心滿意足的端起湯碗将最後的湯底喝完,眼睛在氤氲的熱氣裡四處瞄了瞄。原本一開始從進城就跟着他的人已經少了大半,隻剩零散幾個,以他的身手輕松就能甩掉。玉清掏了錢放在桌角,示意攤主放在此處了,然後一閃身就離開了暗哨們的視線。
玉清再次停下來就已經到了梅花巷,他慢悠悠的往裡走。這一片也有幾個小攤支着,但大多都是民居,本是極隐蔽的。要不之前玉清也不會看上這裡,後來還讓落晨坊掌櫃的出面買下來。玉清泰然自若的往裡走,還沒幾步路,就看見了小兵所言的守衛們。其實位置不算明顯的,但也奈何不住這幫人盯了他一會兒就齊齊起身,做勢要跑的樣子。
玉清閉了閉眼,開口的聲音很低,帶了内力:“站住。”這些人不是他手底下的,但認識他這張臉,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極好辨認。果然,聲音一出,這些人和商量好一般定住了,四下相觑了一番,領頭的小心翼翼的繞了幾番路擠到他身邊,落後一步跟着玉清,恭敬地低聲問安:“臣淩安,參見……姑爺。”
玉清瞥了淩安一眼,倒意外的有些眼熟。這人他大概有過幾面之緣,從他話裡也能聽出來,是淩家的家臣。玉清無意為難他們,隻放慢了前進的腳步:“都會分辨雲氏人嗎?”“來這之後特意學過。”淩安有些意外的擡頭看着玉清,但很快的回答。“若之後發現了蹤迹,第一時間報告,隔天立即撤離。”玉清淡淡的吩咐。
“若臨時沒有應急的路子,去落晨坊,會有人安排。”玉清語氣很平淡,他把落晨坊安排在洛城本就是多重打算,用得上就不虧。淩安聽得出玉清話語裡的嚴肅,鄭重的應下。不到萬不得已怎麼會用王爺的路子,玉清點到即止,那他自然要做好萬全準備。玉清微擡了擡手,淩安微一颔首,很快又混入百姓中,帶着人各歸各位,各司其職。
不多時,玉清的眼前已經是小院的大門。門微微開了一道縫,大概是晨起開來透氣的。玉清盯了那個門縫好一會,才下定決心直接推開了門。不過剛剛将門關好,手還按在門扉上,一道淩厲的劍氣就已經停在他的脖頸旁,隻差一厘便可取他項上人頭。
玉清不必側頭便可以清晰的看見泛着寒光的劍尖,他勾了勾唇角,也沒開口,隻從另一側轉身發起攻勢。等荷衣舉着擀面杖追出來的時候,玉清已經和梅衣過了幾招,頗有勢均力敵的架勢。“恢複的不錯。”玉清本就是與她過兩招試試深淺,哪會真的和梅衣打起來。點到即止的收了手。
梅衣之前内傷不輕,玉清自然是憂心的,如今親自驗證過了,才算徹底的安了心。梅衣自從把劍架在他脖頸旁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後來不過是配合着玉清的意思。玉清既然開口,梅衣也就收了劍,單膝跪地:“主上恕罪。”荷衣見狀也要跪,玉清看着她身上沾着面粉的麻布圍裙,皺了皺眉,一把握住荷衣的手肘阻住,這才沒讓圍裙遭了殃。
“我知道不是你們的錯,不必跪。”玉清拉着荷衣站穩,又把梅衣一同扶起來。玉清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心神,壓低了聲音免得驚動更多人:“除了長姐和王妃,可還有其他人來?”淩家既然有人護佑,那麼湘瑤肯定是在的。荷衣和梅衣在這,那麼若雲也是在的。玉清有些可悲的想:如果她們還會說出幾個名字,那這個小院子裡聚集的顯貴,就夠雲瀾抓好幾輪的了。
荷衣和梅衣齊齊搖頭,玉清才小松了一口氣。若雲和湘瑤就已經是很大的靶子,夠他憂心的,若再有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的心髒能不能承受的住。荷衣略思忖了一下,回答:“公主請了聖旨而來,王妃……被吓的六神無主,公主隻得帶上她一同。”玉清聞言,頭疼的直突突,他皺緊了眉,漫出後知後覺的愧疚。當時隻想着把豫梵扣在粹景宮,她們倆好歹不會湊在一起做出什麼事來,卻一時沒顧上考慮湘瑤一個人被留下的心情。
玉清按着太陽穴緩緩的揉了揉,也沒緩解頭疼,隻能咬着牙一字一頓的吩咐:“做好随時離開的準備,等淩安的消息。”梅衣應了一聲,一直是她負責和淩安聯絡,兩人每日裡都會見上一面,固定時間地點,也算一種安全保證。玉清揉了一會額頭,發覺沒聽見腳步聲睜開眼,荷衣和梅衣擔心的看着他。
“我沒事,都去忙吧。”玉清揮了揮手。他這頭疼又不是真的生了病,多半是心理作用。“雅醫昨日回來了,主子您不若讓雅醫瞧瞧?”荷衣一貫操心,忍不住開口。玉清擡了擡眼皮,辨不出情緒:“他住哪?”“東梢間。”荷衣答。玉清點點頭就往裡走。梅衣看他搖搖晃晃的,忍不住跟了幾步,被荷衣一把拉住。
“我去跟着主子。”梅衣見荷衣一直不撒手,忍不住低聲開口解釋。她真的怕玉清忽悠一下子栽到地上。“主子用得着你跟嗎?”荷衣低聲斥了一句。看玉清對這院子的熟悉程度,怕不是閉着眼也能摸進去,梅衣去簡直是多餘。她們幾個衣衛一向是以荷衣為首,向來無有違逆的。梅衣不太高興的撇着嘴,但還是順着荷衣的力道和她一塊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