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沉溺在悲傷氛圍裡頭的樣兒忽而因此轉為驚恐,甚至還不停安慰自己個兒隻是幻覺,根本沒有的事。
可她手卻仍止不住顫抖,就連眸光都止不住往那撇去,她有些驚懼地滾了滾喉嚨,因姜永言在故也不敢表現的太驚恐。
直到那草叢裡窸窸窣窣的聲響徹底消失不見時,她那顆懸着的心才悄然放下,然而沒放多久,就見那草叢裡頭忽而被一隻幹淨漂亮的手緩緩撥開時,她忽地瞪大了雙眸,在想究竟是誰時,就見從草叢裡頭走出了一名身着藍色錦緞長袍的少年。
當她看見他時,心裡頭那股異樣才悄然消散,因為這少年她再眼熟不過,不是沈聽肆又會是誰。
不過在那異樣消散之際,她心裡頭又忽地升起一絲困惑來,她還是沒想明白沈聽肆怎麼會在此處?而他來此目的是什麼?
這兩個問題一直環繞着她,使得她心裡頭不由得開始思索起來,正思索間,偶一擡眸,發現沈聽肆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跟前,并朝她露出個較為和煦的笑容。
姜嬌登時被吓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之後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個兒還未向他行禮,便快速地整理好自個兒的心境後,便朝他微微福了福身說道:“阿嬌見過沈公子。”
即使她有多麼讨厭這個名字,但還是得念出來,要是不念,也不知會不會惹惱了姜永言,若惱了,她該如何是好。
也不知沈尚書夫人跟她母親有沒有些許淵源,畢竟她記得他們玩的極其好,甚至還總是亂開她與沈聽肆的玩笑。
那為何到了最後,卻漸行漸遠了?
她聽江席玉說過尚書和慎王關系極其不好,而且是在尚書夫人死去的那一年矛盾極為大,甚至鬧到最後,沈尚書帶着沈聽肆離了泺州去了興京城。
不過說起來,她好久都沒見到江席玉了,竟還會如此莫名其妙的想起他。
真是……
她終究沒默念出那幾個字來,就見沈聽肆朝她和姜永言深深地一拜後,才語氣較為平穩地說道:“在下見過王爺,見過姜大姑娘。”
她見此隻朝他稍稍點點頭後,便不再作聲,因她也沒有什麼可以同他說的,雖說有兩個問題想問她,可奈何卻始終不敢說出口,并且總感覺嗓子眼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堵住了。
“清安今兒個又來看你母親了?”
他話中雖是疑問,但更多的,是惋惜,甚至她都能感覺到姜永言對沈聽肆那股子心疼都寫在臉上了。
“嗯,順道來看看慎王妃,誰知竟碰到慎王和姜大姑娘你們了。”
他臉上雖挂着一抹想讓人放寬心的話語,可姜嬌還是忍不住多想,但當她瞅着沈聽肆眼眶微紅,以及眼周下一片烏黑時,便不由得有些心疼。
但她不能說,因為會被人誤會。
所以她張了張口後,又忽地閉了起來,抿抿那半幹的唇瓣後忽而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隻是默默地站着,提不起半分情緒來,直到他們說到江席玉時,才隐隐有了些反應,但她仍表面裝作不在意,實則偷偷聽着。
不過他們也隻是說江席玉自她走後變得極為奇奇怪怪的,但具體的性子倒沒多大的改變,而姜嬌則在他們看過來時僞裝的端莊得體,他們轉過去時,卻悄悄豎起耳朵聽着。
直到臨了臨了上馬車時,她那飛了一半的神兒才堪堪飛了回來,左右瞅了眼兒他們後,見他們上了馬車,才堪堪上了去。
馬車緩緩行駛着,而她心裡頭總覺着哪兒怪怪的。
——
與此同時,興京城陽安王府清風苑内,江席玉身着一襲墨綠色衣袍,高高墨發束起,被一支白玉簪固定着,襯得他膚若凝脂,臉似桃杏,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而有些高不可攀的感覺。
此時他正端坐在書案後,提起筆像是寫着什麼東西,而他目光有時也會落在一側的小鈴铛上,很久很久,久到沒有人知道他會想什麼。
隻是凝着那鈴铛的目光中,更多帶了點兒無欲無求來,有時他會将手握成拳,再支着他額角慢慢瞅着那鈴铛。
不過更多時,他都是忙完後才默默将鈴铛放回袖中。
偶有外頭的日光探進來,将他袖口那輪金邊木棉花紋照得微微泛着點兒白光,而他腰間那塊桃紅色與他整體樣兒都很是違和,不過江席玉有時會探手去摩挲着那枚玉佩,像是在懷念着什麼。
可就算去摸那玉佩,他臉上神情依舊無喜無悲,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罷了。
就在這時,槅扇不知被何人推開,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他被這動靜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得擡眸看去。
就見身着桃紅色衣裙的芍藥款款走了進來,她手裡頭似捧着一碗湯藥,待走近些時,那股湯藥味則更加的濃烈,以至于原本的雪松香被這草藥味給代替了去。
不過他倒不惱,隻是在她走近時忽而輕咳幾聲後,就聽見芍藥用很是擔心的語氣說道:“世子,您怎又看這物,過去的事已然過去,還望世子莫要挂念,好好的顧着自個兒身子才是要緊事兒。”
江席玉聽後并沒有打話,隻是伸手一把端起還滾燙的湯藥直接一飲而盡後又将空了的碗放回銀盤中,嗓音有些微啞地說道:“若無事便退下,有事兒就說。”
他語氣還如往常般冷冷的,叫人聽不出半分情緒來,甚至除卻芍藥進門時他看她那淡淡的目光外,其餘時刻都未給過她半分眼神,而他眼神就連喝藥都看了那鈴铛幾眼,好像是很寶貴的東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