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跟在隊伍後頭,妙清也并看不到子晝。
直到子晝登上祭壇祭天,妙清她們分列于兩側,她才遠遠地能瞧見子晝。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妙清的目光甫一接觸到子晝,她就感受到了。
祭壇上的宋子晝,意氣風發,和當年在鳳凰山的宋子晝,判若兩人,甚至與當年在書院,剛選中招子的宋子晝也不一樣。
那個時候的宋子晝,驕傲的來源是家族和皇帝的賞識,而現在,他的驕傲是來自自己的,這是一種散發着唯我獨尊的意味的驕傲。
也是,自他登基以來,他想做的事兒,都做到了,以後想做的事,他也志在必得。
妙清自嘲地笑了笑,如今的宋子晝,她怕是早就配不上了,或者說,現在的宋子晝,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妙清不熟悉,……也不喜歡。
既然已經昭告天下,這意味着新帝的位子坐得愈發穩了,子晝心情大好。
于早朝上,竟與一衆大臣們閑話起家常來。
他目光掃到承簡,想起什麼來,道:“承簡愛卿,上次與你談起你那位新婦,現如今已不算是新婦了,可朕卻一直沒有見一見,便如此吧,你們一幫年輕人,後日是個好日子,便攜自家夫人,都進宮來叙一叙,皇後也該和你們的家眷們交流交流。”
承簡臉色白了一白,他沒想到子晝在這樣的場合提起這事兒,一時找不到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這條旨意。
“什麼?後日?”妙清驚呼。
“你怎麼想的?”承簡問道。
“什麼怎麼想?要不就說我突然染了風寒?”
“這事兒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撿日子不如撞日子,我看就趁着這個機會,攤牌了吧?”
“啊?”妙清張着嘴啊了一聲。
承簡扶扶額頭道:“我想了想,後日那麼多臣子臣婦在,不至于出大簍子,這種集會,一般都是皇後招待你們女眷,皇帝招待我們臣子,到了了,皇帝可能會召見你們,看皇帝心情,也不會真怎麼聊,不過是說些場面話,到時候你改改往日的妝容,皇帝在上面,你在下面,本也不能擡頭瞧着他,你記住一直低着頭,怕不是還能躲過去。”
“這也太……”
“到時候我也會留意着,你也随機應變,興許有什麼機會,你就不用見陛下了。”
承簡想到什麼,又道:“對了,顔皇後并不知道你我還有陛下的事,對吧?”
“是了,除非陛下告訴了她。”
“不會的,他不會和顔皇後說這個的。”
妙清挑了挑眉,然後道:“哦。那又如何呢?”
“那麼你見到顔皇後,便與她多多叙舊,讓她留下你,不去參加皇帝的召見,或者你就說當年與陛下不對付,害怕見到他,惹他生氣。”
“這不是全靠命嗎?你是在陛下那裡點了卯的,我猜他一定會專門問你的。”
“所以,我說啊,如果真被認出來了,就如實說好了。方才說得那些,隻是能試試的法子都試試罷了。”
“怎麼如實說?你說得倒輕松。”
“什麼意思?怎麼不能如實說了?”
“說你怎麼彎彎繞繞娶了我?”
“不能說?我坦坦蕩蕩,你又為何顧慮這個?我想娶你,你願意嫁我,就是這麼簡單。”承簡忽然皺着眉道。
“可以是可以,隻是……對你……”
“我說過了,我不在意,就是因為這事兒,貶了我的官,我也無所謂。你又有什麼可瞻前顧後的?”
“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妙清被承簡忽變的态度也鬧得有些生氣。
兩人原是并靠在床上的,這會子卻都躺了下來,背對着背,不再理對方。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承簡才甕聲甕氣地道:“我睡了。”
妙清鼻子裡哼出一聲來,并不搭腔。
承簡歎了口氣,起身吹熄了蠟燭。
等到了當天,妙清便叫七兒給她畫了濃濃的妝。
“呦,小姐,您今日這個妝容,倒叫人一打眼認不出了。”五兒在一旁笑道。
“就要如此,畢竟是進宮觐見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自然要莊重些,一會你把我那件朝服拿出來。”
“哪件?去年和太太一起做的那套嗎?”
“不是,剛來的時候,太太送得那套。”
“那套?那套也太普通了,那日祭天,我見着一片兒的官眷都穿那樣兒的。”
“正要如此呢,我是什麼身份?今日去的,有些女眷是帶着诰命的,哦,就我在那兒出風頭?隻要大方得體就行了,最是忌諱強出頭的,沒得惹人嫌。”
“哎,明白了,小姐,這就給您收拾衣服。”五兒答應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