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累慘了,一覺睡到晌午,還想着再賴會床,就被一個驿館侍從喊起來了。
昨夜他和賀谏白仗着無人,當街行為輕狂無狀。真是好久沒有這般瘋過了。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時沒太多可以玩鬧的,最喜歡的便是在街上橫沖直撞,現在想來,實在是太招人煩了。
揉着睡得發麻的脖頸回過神,請人進來。那侍從面色奇怪,說有兩個衣着奇特的人想見他。
沈流摸了摸鼻子,心道這描述不會吧……起身去瞧看了。
隻見驿館門口站着兩人,穿着薄紗衣裳,領口開得低。古闆守舊的驿館老伯正在那呼天搶地:“有傷風化,不忍卒睹!”
“你們……”沈流覺得頭疼。
“沈流君!”“沈師弟!”兩人同時揮臂招呼道。
向那老伯陪着笑,沈流在老伯痛惜的眼神裡,不好意思地把那兩人拉回了院子。
程凜四下跑動摸弄着,道:“我都聽說啦,沈流君前來出使落明,好厲害!于是我就帶着百裡君前來投奔了。”
百裡汀跟着在後面點頭。
“你們在齊輝國的事已經收好尾了?師兄怎麼樣?上次李殊明把我們扔在荒郊,也不知你們後續,可都還好?”
沈流震驚過後,也有些驚喜,沒想到在這裡還能相遇。
“唉,别提,一言難盡。”百裡汀喝了口涼茶水,先委婉質疑了下沈流的品味,又道:
“琢梁陂有人為破壞的痕迹,厲生會的人修了好久,幸虧他們來的人多,把水勢控制住了。周圍被水淹後又起了疫病,我就地取材制藥,耗了不少時間。”
沈流默默想,有這些人在,真是齊輝黎民之幸。
“至于雪盡兄,我們在齊輝邊境相别,此時他應該回蘇越學宮了吧。”
沈流又問到:“那你們二人此番來落明,是所為何事?”
百裡汀含笑看向程凜,示意她來講。
程凜轉了轉眼珠子:“那就要講講前因後果了。”
“沈流君可知,一戶人家活一年,至少要二十落明刀币。當初落明丞相制定國策時,就用各種手段,把普通百姓一年能獲取的錢财,定死在此。”
“無論是農戶,還是做工,不斷辛勤勞作一年,隻可剛好維持溫飽,也存不下錢多少來,于是也不能掀起風浪造成威脅。”
“可如此下來,百姓太容易因為不大點事走上絕路,全無半點翻身機會。我們此行就是接到份求助,有走投無路的百姓想要入會。因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厲生君就讓我來接應啦。我們厲生會又要多四五個人了。”
沈流感慨了一下厲生君大義,又懷疑道:“你們厲生會真的能養的活那麼多人嗎?”
“唉,就是養不活啊。老弱病孺都在山内做些輕松的活計,哪哪都需要錢,賬本已經沒法看了。你看,連我這樣學機關術的弟子都要跑外勤,很艱難的好不好。”
“……不得不說,厲生君真是人盡其才,才盡其用。”
将兩人安頓在驿館還費了一番工夫。那驿館老伯抵死不從,最後沈流拿來針線把兩人領口縫了起來,才算了事。
“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怎麼……”那老伯很是痛心疾首。
“哼,你一個老頭子,怎麼還少見多怪。”程凜撇嘴,不服氣道。
沈流趕緊在老伯氣暈前把人帶走了。
驿館前院的小哥許是看程凜俏麗,卯足了勁要給他介紹陳邑風土人情。程凜很有興緻地準備出門去玩,百裡汀本想着舟車勞頓先修整一下,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沈流無奈搖頭,自己回去補覺了。
好夢正酣,午後的小憩總是帶着無可替代的閑适。他被人用冰涼的硬物拍醒時,不情願到想蒙頭裝死。
一個熟悉的聲音涼涼地響起:“看你睡得這麼舒服,我心裡很不平衡。”
沈流一個激靈,猛地坐起,頭撞到了欄杆上,嘶的一聲捂住了腦袋。
對上賀谏白看傻子的目光。
“你又擅闖别人卧房!”
賀谏白莫名:“又不是閨房,還不能進了?”
沈流一想也是,但還是氣不過,沒好氣哼道:“那你拍我臉弄醒我做什麼,你最好編些好點的理由吧。”
賀谏白哂笑:“你會後悔這樣和我說話的。”說罷擡了擡下巴。
順着那方向看過去,才發現賀谏白用來拍醒他的是一卷竹簡。擡頭望向那人,正好整以暇,面上寫着來求我吧。
不會是,他想的那份書簡吧?
他們昨夜在藏書庫找了半晚上沒翻到的史料集?他不過睡了兩覺,怎麼,這就搞到手了?
不得不說人九成的壓力都來源于比較。同輩太優秀了,他真的壓力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