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嗎?”
“嗯?不呀。”楚添辛笑着牽起他的手,貼在臉頰磨蹭,“哥哥,我真的好想你,昨日來時便給他們許了假,今日不去尚書房。哥哥昨夜原諒我,自然皆大歡喜,若不原諒,十六正好再求求哥哥了。”
“堂堂天子……”
“正因為是天子,”楚添辛挑眉笑着,“天子心意,無人可違逆。”
笑話,他都是皇上了,憑什麼受制于人?就算受制于人,在哥哥的事上他也絕不會讓步。
季庭泰低眉淺笑,溫柔沉靜,抽出手整理衣裳,替他撫平每一寸褶皺。
“天冷了,以後想見我,就召我過去,别再往外跑了。”
“那哥哥就住在芙露殿嘛,好不好?”
“我亦時刻想你,可我去尚書房任職,不就是日日相見麼?乖,不許胡鬧。”他随口安慰,轉頭去拿腰封腰帶,将香囊荷包令牌等一個個系好,仔細打理後才起身,無法逃避楚添辛帶點小埋怨的撒嬌祈求,無奈歎氣,“好啦,我每日下學必去見你,給我的小陛下請安問好,好吧?”
見好就收,楚添辛也不多鬧,隻微微嘟嘴仰臉,等哥哥親親。
季庭泰順勢摟過他的腰,低頭輕啄一下,點點他的額頭,放開時往他懷裡揣一個小手爐。
“好了,我去看看早膳,待會兒你再過去。”
“陛下!”楓亦跑進來,氣喘籲籲,“陛下,五皇子,不大好……”
“!”
楚添辛一驚,飛快回宮。因着擔心,季庭泰也随他一并進宮,站在長秋宮外等消息。
長秋宮内,武凝然哭得不能自已。
“陛下,奕兒燒得滾燙,一直不退燒,奕兒這麼小,怎麼辦啊,陛下……”
楚添辛又擔心又生氣:“太醫怎麼回事,連發燒都治不好!”
“臣下無能,臣下該死。”
可太醫烏烏泱泱跪一地也沒用,楚明奕依然燒得厲害,小臉通紅,呼吸愈發微弱。
“陛下,臣妾鬥膽,若是太醫治不好,不如請國師來看看?”
楚添辛鎖着眉頭,頗為不快地瞪了那妃子一眼,後者悻悻閉嘴,但對上武凝然無助凄然的目光,想來也别無他法。
“你好好看着奕兒。楓亦,召國師至偏殿。”
他一出宮門,季庭泰緊張迎上來。
“陛下……”
“無妨,奕兒好多了,哥哥先去芙露殿歇息。”楚添辛拍拍他的手,在偏殿裡見國師。
國師把玩甩着拂塵,黑衣一角随風微動,頗感意外,饒有興味地看着楚添辛。
“陛下不是不信鬼神之說嗎?”
“朕隻希望這東西不會真的影響朕的孩子。”
國師微微一笑,斂息掐指算了算,收手震袖,拱手告退。
“禦花園的棠梨樹下埋了不幹淨的東西,陛下派人找出來,燒了就好了。”
楚添辛臉色沉重:看來并非天災,是有人故意為之。楚明奕不過幾個月大,究竟是誰要拿小小嬰兒開刀?
不多時,餘烈呈上那塊寫着楚明奕生辰八字的被不知名的血染紅的碎布料。
“啟禀陛下,臣搜查禦花園歸來,途徑芙露殿,發現興昭侯在後殿私燒碎布,經過比對,與巫蠱贓物是同一種,甚是可疑。”
楚添辛深深蹙眉,目露擔憂懷疑:“你處置了?”
“臣不敢,臣下已将人帶到,候在殿外,聽憑陛下處置。”
楚添辛蹭地起身,急急走了兩步才定住,深呼吸壓住情緒,淡聲吩咐楓亦把人送回去,好生安撫。
武凝然不可置信,顫着聲音質疑。
“陛下,興昭侯行巫蠱之術,居心叵測,其罪當誅!他害了奕兒,害了我們的孩子,您怎能這樣放過他?”
“……”他低頭摩挲那塊污濁布料,心中逐漸有了決斷,“楓亦,燒了。”
那塊碎布,雖然縱橫覆蓋了層層墨汁,血液,泥土等等,卻仍能憑模糊的紋路與觸感判斷出,是祐朝特産嵇州雁紋錦。
這種錦緞,是進貢祐朝時的恩賜回禮,年節再遇哥哥,他将去年新一批全送了季庭泰。今日之事,季庭泰看似脫不了幹系,可若真的追究起來……
楚添辛淡然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冷冷看着武凝然。
一時之間,他明白了他傾注心血,悉心照料的楚明奕為何比早産的楚盈碩更體弱多病。
明白了當初國師所言“冷落後宮”的真正意義,明白了季庭泰的種種疏遠忍讓。
“陛下,奕兒尚在襁褓,興昭侯便如此狠心!他如何配得上……”
“夠了。”他背過身,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她,“虎毒尚不食子,你身為他的母親,未免太過心狠。”
武凝然心下大駭,面上努力維持:“陛下?您懷疑,是臣妾所為?”
“他是什麼人,朕心裡有數。今日一事,你是什麼人,朕心裡也有數。把奕兒交給你,是朕錯了。”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他犯您大忌,咒您親子,意圖不軌!陛下萬萬不能受奸人蒙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