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季庭泰多方打聽,那個與他容貌相似的樂伎怎樣了。
可沒有一個人告訴他。
季庭泰心知,試圖在楚添辛跟前模仿他,貶低他,借他上位,必定遭受百倍反噬。現在那人已如人間蒸發,他找不到結果,才是最壞的結果。
季庭泰原本不抱希望,隻日複一日陪着楚添辛。除去朝堂和尚書房,就待在天乾殿相陪,希望他不要再遷怒更多的人。
直到他那日回府,撞見唐迎。
彼時他乘着馬車,掀開車簾,看見侯府旁邊的小巷裡有個人影,來回踱步,探頭探腦。
他狐疑,不明白唐迎是在做什麼,盯着唐迎看了好一會兒才走下馬車。
“阿迎?”
“季,季侯……”唐迎顫顫巍巍行一禮,笑容僵硬地朝他身後看看,左顧右盼。
“怎麼了?這麼客氣做什麼?”他回頭看看,“你找誰呢?”
見他果真一個人,唐迎迅速拉他進府,将人帶入耳房。
“季兄,長話短說,你千萬小心。”
“小心……?”他更不明白了,怎麼今日唐迎哪裡都古古怪怪的?
唐迎一跺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還不知道呢?現在京中傳遍了,說你是……诶呀,反正就是說你帶壞了皇上!你也不要回家了,隻怕二老已經聽見風聲,說多無益,快進宮求皇上幫幫你吧。”
季庭泰大概能明白他未盡之意,左不過是說他狐媚惑主,為禍朝綱。這種話他早有預料,與其說傳得沸沸揚揚意外,倒不如說這事瞞了近一年更讓他意外。
不過想想也是,前半年被鎖在宮禁,後半年一心撲在楚添辛身上,他無意留心打聽坊間傳言,自是一無所知。
“我父母那邊……”
“你放心。”
季庭泰一怔。
他看了唐迎許久,釋然一笑,如釋重負:“阿迎,謝謝你。”
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唐迎赤子心腸,如此費心幫襯他,讓季庭泰如履薄冰的内心好受許多。
他得趕快回宮。
既然流言沸沸揚揚,楚添辛勢必會知道。自己伴駕一年都沒有不利的負面消息,必定是楚添辛授意為之,若他動怒,傷及無辜,隻怕情勢愈發不利。
“阿郁,你代我走一趟林府,讓連江陪我回宮。”
皇宮一處院落,幾人正密談着什麼。
“皇上太過看重興昭侯,實在難辦。”
“不過是因為已經有了一個,才不好安排下一個。”
“你的意思是……”
“聽說先前季侯不慎墜湖,昏迷一月有餘,底子熬得差了……不知若是再添一把火,是否會燒幹他?”
“貴妃的父親是當朝丞相,輔佐陛下有功,想來陛下也不會深責于她。”
“不錯,如此一來,也能打壓丞相。”
“不止貴妃,要用這件事,把水徹底攪混。”
季庭泰匆匆入宮,聽說楚添辛在淩夫人宮裡看四公主晉甯,便想着先去芙露殿更衣,慢慢等待。
然而楚添辛是無時無刻不關注季庭泰的動向,聽聞他午後回府而在這會兒就入宮,心想季庭泰一定是離不開他,歡喜得想來迎接,正巧在禦花園的太液池看見他。
季庭泰從太液池過,一隊宮女端着托盤急急走着去送東西,經過季庭泰時,領隊的宮女忽然腳下一滑,連帶後面的宮女也一個接一個摔倒,湖邊道路又窄,季庭泰不防,被撲進了太液池。
腦子“嗡”的一聲,楚添辛什麼都不知道了,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在冰冷刺骨的水裡撲騰着找哥哥,岸上人都急瘋了,一個個喊着救駕,侍從侍衛下餃子似的跳下來。
季庭泰被撞了一下,措不及防摔進水中,但也很快摸到岸邊,連江正要把他拉上來時,一扭頭看見楚添辛奮不顧身跳進來。
“!”
“救駕,快救駕!”楓亦着急大喊。
“咳!咳咳咳……哥哥,哥哥,咳咳……”
楚添辛緊緊抱着他。
原先的季庭泰不會水,如今的季庭泰卻是會的,然楚添辛不會,雖然心急得什麼也不顧了,下去救人,實際上是一點幫不上忙,反而拖了後腿。
好在季庭泰水性不差,在他有心鍛煉恢複下,體質早已大好,遠勝從前,輕松就把撲騰的楚添辛從水裡帶上來,楚添辛不過是因為着急,嗆了幾口水。
“衣裳,快。”
楓亦連忙奉上幹淨厚實的披風,季庭泰一面給他順氣,一面把楚添辛包起來,自己随手系好雲斂給他披的衣裳。
“好點沒有?快,快吐出來。”
楚添辛趴在他肩頭,感受着季庭泰的手使勁拍他的背,催促他把嗆進去的水吐出來,緩了好一會兒,才緊緊抱住他,讓季庭泰知道自己沒事了。
“你跟下來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我會水。”
“我忘了……哥哥,我害怕……”楚添辛不顧衆人在場,直接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悶悶道,“我太怕太急了,哥哥,你若出事,我不能救,我也不願活了。”
“别胡說!”
!!!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