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黎回到公主府已是次日晚。

楚及卿逃了，月荷長公主與盧氏一族嫌疑甚重。她被楚添辛以“大公主無人陪伴”為名，拘在宮裡，即便這會兒放出來了，也隻是楚添辛想用她找到楚及卿。

不過好在，她早就安排了替死鬼。

京郊一處密林，一座小屋拔地而起，隐在茂密林中，難察難辨。

楚念黎甩開楚添辛的暗探，與幾個親信孤入密林。木屋門口，早有她安排的人在守衛，見她來也不說話，隻點頭示意。

楚及卿安然無恙。

懸着的心落定。

楚念黎推開木門，見到的就是坐在木椅上的，回頭望着她的，展露驚喜笑顔的楚及卿。

“皇姐。”

楚念黎笑了，走進門，順便展示她帶來的枷鎖和滴漏。

楚及卿明了，跟着笑了，主動用布帶遮目，坐上座椅，任他們給自己套上枷鎖，泰然自若。

“姐姐，我十幾歲就不會再動搖心志了。這些年在诏獄，自然比從前更沉穩。”

當初，楚念黎為了鍛煉他的心志與耐性，将他鎖在一邊，聽無規則的水滴聲。

水滴滴答，黑暗中唯一的聲音來源，曾幾乎逼瘋他，但最後，他成功了，不會再輕易亂了心神，一步步走到人人敬仰的穆王。若非楚添辛半路殺出來，他就是名正言順，民心所向的太子，早已登基。

“卿兒真厲害。”她淡淡笑着，揮退他人，走到楚及卿跟前，愛憐歡喜地看着她四年未見的弟弟，語氣如微雨輕柔，“不愧是我的弟弟。”

他又笑了。

雖然看不見，可他知道，姐姐就在身邊。

“姐姐，接下來，怎麼做？”

他急切道。

“姐姐，你都準備好了是不是？我何時能登基？”

楚及卿暗暗激動。

他要做皇上了，他終于要做皇上了！這一次，楚添辛必定輸得一敗塗地！他要把這個小野種關在诏獄，施盡刑法。還要季庭泰親口告訴他，他被他們姐弟用一個男人玩弄于股掌！再押着他去皇陵，讓他看着楚庭泰的屍身被挖出來淩遲，死後不得安甯！

楚添辛，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楚念黎太了解他了。

即便看不見，她也知道，此時此刻的楚及卿必定是趾高氣揚，忘乎所以。

“接下來……”

她一把扯下他眼前黑布。

“你就乖乖的，坐在這裡。”

楚念黎丢開黑布，憐惜撫上豔紅的指甲。

“卿兒，你離開這些年，都是筱兒在陪我。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乖，多聽話。”

楚及卿滿眼疑惑。

“楚添辛以為你死了，放我出宮。筱兒哭得好慘。他離不開我，是個絕佳的傀儡。”

“姐姐，我們不需要傀儡，我身子尚佳，可以即刻登基。”

“……”楚念黎走了幾步，忽然擡眸。

狹小的房間裡隻有他們兩個，僅有的一支蠟燭燃在桌旁，沙沙的樹葉聲與月光從木闆縫隙一同滲進來，幽暗而凄冷。

她的眼睛在一瞬間冰冷，眸子躲藏在暗處，隐秘而危險，像極了一條毒蛇。

“當然需要。

“有了親近我的傀儡，我才能名正言順地接近朝堂，把持朝政。”

楚及卿忽然回神，心中冒出一個讓他膽戰的念頭。

他的姐姐救他出來，是計劃的一部分，她是為了扶持楚文筱登基。

“你能讓我早日出來，為何還要我待在生不如死的诏獄！”

“因為你活該。”

楚念黎冷漠看向他。

“老八倒了，老九死了，你就忘形了。若非你行事張揚，楚添辛怎麼會發現你的問題？我有沒有警告過你？可你呢？自以為再無敵手，與楚淩佑鬥得你死我活，若非我及時抽身，你我就一同老死诏獄吧！”

“姐姐……”

“既知我是你姐姐，就老老實實，莫擾我大計！”

楚及卿心虛片刻，又生氣指責。

“你妄圖牝雞司晨，是謀朝篡位！”

楚念黎搖頭輕歎：“從前我幫你出謀劃策，你從不說我逾矩，更不會說我牝雞司晨。”

“姐姐，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