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殿裡,楚添辛翻看餘烈呈上來的密函。
紙頁翻飛間,寥寥幾字,一場大火,讓楚添辛的怒氣無法發洩。
“死了……哼,餘烈,你說呢?”
“臣下以為,楚及卿必是躲在某處,伺機而動,陛下不可輕視。”
楚添辛捂嘴咳了兩聲,擺手示意楓亦退下。餘烈明了,緊跟着上前,壓低嗓音。
“請陛下吩咐。”
“聞虢怎麼樣?”
“聞将軍已集結各方兵馬,必能切斷闵其敖與京城的聯系。”
楚添辛再次擺手。
“讓他們聯系。”
餘烈反應過來:“是,陛下放心。”
“城外百姓如何?”
“流言如沸,恐生變故。臣已同明統領安插人手在其中,等您吩咐。”
楚添辛呵口氣,放下茶盞搓搓指尖,長舒一口氣。
“讓他們鬧。”
能集結這麼多人,必是有人故意為之,由着他們鬧吧,自己越是無能無為,背後之人才更能放松警惕。
他又來回翻了翻,确實看不出什麼新鮮來才揮揮手。
“行了,你下去吧。”
“陛下。”
方因疲憊低下的頭再度擡起,指節尚按在太陽穴處,眸中顯出疑惑不解。眉宇間不慎逸出的幾縷病弱的困頓阻止了他未完的話。
“陛下保重聖體,臣下告退。”
藥味一飄進來,楚添辛就知道季庭泰來了,習慣性張開手要抱抱。
“哥哥,我不舒服~”
藥碗放在禦案。
餘烈退下後楚添辛并未教人伺候,這會兒獨他們兩個,季庭泰也就不搞什麼虛文,抱起楚添辛,放在屏風後的軟榻。
“為何這樣做?”
“哥哥……?”
“明明太醫說了隻消好生将養,怎麼就嚴重到這地步了?”
“我不小心被風撲了……”
知道他沒說實話,季庭泰并不着急。看他半晌,回身端着藥碗,默不作聲地拿小匙來回倒騰降溫。
一時之間,殿中隻有小匙劃開水面引起水波碰撞的聲音。
“哥哥怎麼知道的呀……”
“我不傻。”
當然不是自己猜到的,季庭泰腹诽。他怎會想到十六這樣胡鬧?隻是他不能坦誠相告,說自己買通了宮人。不然十六更要鬧起來了,且以後都沒辦法知道具體情況。
“我也是為了應付他們……”
動作不停,雪白的瓷碗裡藥汁翻滾,苦味彌散。
“你佯裝抱恙,他們不敢不信。”
他就是為了留住他才損傷身體的。
“……哥哥。”
我知道錯了。
“喝藥吧。”
不許再有下次了。
未完的話彼此皆知,楚添辛心虛,順意妥協,接過藥碗乖乖喝藥,一聲不吭。
“你乖乖的,我先出去了,晚上再來看你。”
楚添辛警覺:“快午膳了,哥哥去哪?”
“阿迎給我送帖子,邀我一聚,你自己吃吧。”
“……哦。”楚添辛撇撇嘴,沒有攔阻,隻看着季庭泰換了常服,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聊,“去哪兒呀?”
“宜性軒。”
“還有誰?”
“沒有誰了,就我和他,也沒什麼事。過午我去府上轉轉,晚上回來陪你。”
楚添辛敏銳捕捉到關鍵字“就我和他”,登時坐起來,立刻提起注意,盯着季庭泰換好衣裳,重整冠服。
“我也要去。”
季庭泰:???
季庭泰面露難色。
“不好吧。”人家又沒請你。
“有什麼不好?朕乃天子,去了是給他臉面。哥哥,我想出去走走嘛。”
季庭泰試圖打商量:“我給你帶吃的回來,想不想吃糖葫蘆?”
“哥哥去吧,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好了,又不是第一次被扔下,十六不會傷心的。”
“……”
系帶一扯,人影瞬間消失在帷帳後。青天白日的,又無紗簾遮掩,帷帳下影影綽綽,輕易就能看到其中人翻來覆去不安分的動作。
方才将孩子訓了,其實他不過是想多留自己在身邊……不過看了兩眼,聽了一耳朵,季庭泰就說服了自己,心疼床榻裡面躲着不出聲的孩子。
當季庭泰攜楚添辛一并出現在雅間門口,唐迎是極其懵圈的。
刹那間,唐迎笑容僵在臉上然後迅速褪去。
“阿迎……”罪魁禍首讪讪笑着。
沖擊力太大,唐迎蹭地起身,站在裡面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