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添辛鑽進季庭泰的懷裡。
榻上的人臉色蒼白,心跳微弱,對外界一切都沒有反應,任由楚添辛鑽進來也沒有上手抱住他。
“哥哥……”
他不舍地摸着季庭泰的臉,緊緊抱着他,頭頂抵在他下巴處,趴在他頸側來回磨蹭,心中萬般不舍。
“哥哥,為你,我必拼盡全力活下來。可若天有不測……”
若有不測,這就是他與哥哥最後一面了……
酸澀湧上心頭。
“若有不測,忘了我,我不怪你。”
楚添辛愈發不舍。可每拖一分,每晚一秒,季庭泰就會更危險。他隻好一邊剜心難舍,一邊不住催促。
喝下苦澀藥物,楚添辛躺在季庭泰身邊,看着國師在他與哥哥手腕處劃開一道口子,傷處交疊……
楓亦按楚添辛的要求,将他送回天乾殿,留國師為季庭泰調養身體。
“陛下,該由何人解毒?”
遲遲不得解藥,蠱蟲在腹中翻江倒海,喝了幾碗止疼藥也不頂用,幾近暈死過去。趁着清醒,楚添辛撐着病體看他們拟定的名單,除去他親生的皇子公主,先帝子女,母族故人,個個是他的血親。
個個都是解毒良藥。
可是一路看下來,沒有一個不安分的。
“不可!”
楚添辛突然擰起一股勁兒。
他不要做壞孩子,他不要被哥哥讨厭。
如果來日哥哥知道他殘害無辜,屠戮手足,哥哥一定會傷心,覺得自己沒有教好他,覺得他是壞孩子。
如果活下來隻能惹哥哥傷心,他甯肯死去!他不要做讓哥哥讨厭的事!
而且……
沒了他,哥哥許會活得更好,他這樣的禍害,早就該死了,阿嬷在那邊等了太久,他想念阿嬷了……
當晚,楚添辛徹底陷入昏迷,再不救治難以保命。餘烈等人幾番商議,決定違逆皇命,擇名單上一人為楚添辛解毒。而具體選誰,又一時難定。
正值此煩憂之際,卻有一侍從來報,舉着傅栾雲的令牌一路無阻,風風火火跑進來。
“報——大人!楓亦大人!大人!”
“吵嚷什麼!”
楚添辛陷入危險,季庭泰仍昏睡不醒,楓亦憋着一肚子火,急得沒處撒,偏他一頭撞上來。
誰知那侍從一臉喜色,沖他作揖:“大人,找到了,楚及卿找到了!”
雲斂聞言一怔,随即大喜,快步走到那侍從身邊,攥着他的手腕不住發抖:“誰?再說一遍,找到誰了?!”
“回雲大人,楚及卿找到了!傅将軍特遣屬下報與大人知!”
話音未落,便見雲斂激動地眼含熱淚,回頭看了楓亦一眼,對視間彼此皆明,急急跑出去。
“我去找國師!楓亦,你好生照看陛下!”
芙露殿裡,昏睡數日的季庭泰終于抖抖睫毛,緩緩睜開眼睛,眸中迷茫仿若初生嬰孩,對陌生的世界充滿困惑。
“侯爺,您醒了。”
阿郁歡喜湊近,仔仔細細看他面容。
“您好些嗎?”
“我……”
說不出是疲累還是乏力,季庭泰靠坐在床頭,迷茫眨眨眼睛。
他怎麼了?
阿郁看出他的心思,一面端藥一面接話道:“侯爺,您毒發了,昏睡了好幾日。”
毒發……毒發?!
一瞬間記憶回流,季庭泰緊張起來,左看右看不見楚添辛,更加慌亂。
“陛下呢?他怎麼不在?我怎麼還活着?”
前兩個問題避而不答,阿郁一面吩咐人備藥膳,一面端來溫補的藥。
“陛下求了好方子,喂下幾劑藥才好的,太醫囑咐您得好好将養着。”
“你别說那沒用的,我隻問你陛下在哪?罷了,扶我起來,我去見他。”
季庭泰心急如焚:毒發,昏迷,豈不是要吓壞他的十六?既然醒了,當然得趕緊去陪他!
然他到底昏睡幾日,不省人事,隻靠湯藥續命。如今氣弱體虛,下榻時竟一個腿軟跌進阿郁懷裡,被驚慌失措的宮人圍着坐回榻上。
連江寬慰道:“侯爺,您這樣去見,不是成心讓陛下難受嗎?陛下守了您好幾夜,好容易睡下,您就别去了,養養身子,省得陛下來見了擔心。”
“……也好。”宮女扶着他,緩緩躺下,虛弱無力地指使阿郁,“你去天乾殿候着,待他醒了,隻說我好了,讓他不要急,多歇歇,我這有連江,讓他放心。”
如此情狀,隻怕十六看了擔心……季庭泰咬着蓮肉糕,示意宮人去給他添碗百合麥冬湯,時不時停下摸摸臉頰上的肉,努力進補。
正好他也需要時間想想,該如何解釋,怎麼哄人。
一覺睡醒,仍不見楚添辛,隻有楓亦在簾外候着。聽見動靜,連忙上前,隔着帷帳問候:“侯爺可是醒了?”
“楓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