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海邊無人,黑暗将他們的身體掩藏,倒不用擔心被人發現的問題,不然,隻怕他們就要去地牢走一趟了。
還剩不到三個小時的世家,安可望着遠處燈火,将頭湊近阮璃,低聲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鸢引和寒素去哪裡了嗎?她們肯定知道人魚公主在哪裡。”
“哦,那正好,如果她們能拿到人魚的眼淚,我們豈不是直接通關了。”阮璃準頭看他,輕笑道:“還是,你不希望她們通關?”
“哎,你總是把我想得那樣壞,這幾天,我可是沒做什麼妨礙你的事情。”
“我也不想防備你,可是我心理比較脆弱,你上次給我留下的傷害我可是一直沒恢複呢。”
安可知道她在裝,但也無可奈何。
他沉默片刻,突然道:“她們沒辦法通關,是嗎?因為,你知道她們的信息是錯誤的。”
“我又不是神。”阮璃默默離他遠了點:“你想多了。”
是不是想多了,安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等回到岸上自然就清楚了。
倒計時結束,他們從海裡走上陸面,久違地感受到了腳踩在實地上的踏實和熟悉。
三天的時間過去,他們從王宮開來海邊的汽車早就不見蹤影,隻是這次他們也不急着去王宮,便沒急着去“借”一輛車。
王宮經過一場血洗,外圍的護衛數量肉眼可見地少了許多,他們一路走來,問過不少路上的行人關于三天前的事情,有人回不清楚,有人則左顧右盼後才低聲和他們說,是人魚族混進了王宮,王子的未婚妻甚至因此受傷,不過幸好,那人魚已經被抓住了。
在抵達王宮大門前,珂笠問阮璃要不要偷偷遛進地牢看看,說不定那被抓住的人魚就關在地牢處。
阮璃沒想用上次離開王宮的方式再次潛入王宮,之前是因為帶着人魚,自然要避開王宮衆人,這次他們可沒什麼需要遮掩的。
珂笠一想,他們的身份是獵妖師,本來就是被國王邀請而來,身份正規,确實不必偷偷摸摸的。
四人向王宮守衛出示代表獵妖師身份的徽章。
幸好因為第一次有個玩家因為沒有取出徽章而慘遭驅逐,讓他們都更為重視這個道具。
守衛們見到徽章便主動派出一人帶領他們進入王宮。
他們沒有直接見到國王,而是先被國王的侍從審問了一番。
阮璃記得這位侍從的名字是明铎,他曾經帶他們前往看管泠泠的地牢,那時地牢的人皆聽他指令。
明铎最近焦頭爛額,不僅王宮内部人員傷亡慘重,便是來參加訂婚宴的王公貴族都死傷不少,如何處理後續遠比拿下人魚更令人苦惱。
因此得到獵妖師回來時,他并不太想負責招待和審訊他們,隻是國王似乎仍舊對人魚淚感興趣。
他振作精神,詢問他們在訂婚宴當晚消失的原因。
這點他們早就準備好了。
理由就是他們本想出去透透氣,沒想到被人魚的歌聲引誘,循着歌聲跳入了大海,清醒時已經暈倒在了一處陌生的海岸邊,他們養好身體後便馬不停蹄地回來了。
雖然浪費了三天的時間,但是他們有一個重大發現,那就是人魚淚的線索。
這簡直戳中了國王的心思,不管明铎再怎麼疲憊,也需要盡快将這個消息傳遞給國王。
果然,沒過多久,國王就下令傳召這四人前往主宮殿,面見國王。
阮璃發現國王陛下的臉色相比三日前似乎差了許多,倒像是生了什麼重病。
但這不是她關心的範疇,或許是死的人太多,畢竟那些人都是國王的屬民。
“你們發現了人魚淚的線索,快快說來,怎麼才能獲得人魚淚。”國王急切道。
“我們需要見一見被抓住的人魚。”阮璃從容不迫道:“那人魚就是人魚淚的關鍵。”
“這……”國王露出懊惱的表情,明铎在旁解釋道:“你們來晚了一步,那人魚已經被人劫走了。”
“啊?”珂笠藏不住事,直接問道:“是訂婚宴那天作亂的人魚?又被劫走了?”
一個又字簡直直戳明铎的心窩,這不就是證明他辦事不利嗎?他面色冷沉,道:“人魚渾身至寶,受人觊觎再正常不過,我們已經重新建造地牢,此類事件絕不會再發生。”
阮璃聽聞此事并未似失望地歎了口氣,轉眼又問起另一件事:“聽說訂婚宴上人魚劫持了王子的未婚妻,不知道是否有受傷?”
“她啊,小傷,休養幾天便好。”國王滿不在乎道。
“那就好,既然人魚已經失蹤,我們還有一個辦法。”阮璃輕輕笑道:“那就需要人魚長久接觸的人為媒介,如果方便,我們想見一見王子的未婚妻,可以嗎?”
“沒有問題。”
在國王心中,人魚淚的重要性明顯大過他兒子的未婚妻。
這件事依舊被交給了明铎來辦,下午時分,他們就順利地進入了王子未婚妻的寝宮。
王子未婚妻名叫傾雪,人如其名,她長得也如雪花般明淨,令人傾心。
阮璃他們幾個人進來時,傾雪似乎剛起床,她坐在床沿,一雙明亮的雙眸輕彎,笑道:“你們好,明铎已經和我說過你們的來意了,不知道我有什麼能夠幫助你們的。”
阮璃沒有直接回複她,而是看向明铎:“明大人,我們希望不要其他人打擾,可以嗎?”
“這……”明铎看向傾雪,畢竟這個女人是王子殿下非要娶的人,若是出了什麼意外,王子那裡他也實在難交待。
“沒關系,你們下去吧。”傾雪是個溫和的人,聲音輕軟:“他們是國王陛下信任的人,我相信他們。”
既然傾雪發話了,明铎也不再猶豫,帶着一衆守衛退下,并關上了寝殿的大門。
屋内隻剩下五個人,珂笠和安可對他們為什麼要來這個人類一無所知,因為視線更多地落在阮璃身上,反而對傾雪不太關注。
連直播間的觀衆都在猜為什麼要關注這個人類。
【人魚明顯是被鸢引和寒素帶走了吧,靠,虧我當初還相信她們是好人。】
【樓上太單純了吧,玩家們之間本來就存在競争關系。】
【心疼我們璃璃,那麼貴的道具卡問出來的線索都無條件分享了,結果那兩個人都不願意分享。】
【互相隐瞞才是常态,看主播這次知道的線索不就沒說,不錯,長心眼了。】
【不過阮璃就算隐瞞,也隻是為了保護自己,根本沒有丢下那兩個人不管的意思啊。】
【就是,遇上阮璃算他們運氣好。】
【我現在隻想知道這個傾雪有什麼特别的,為什麼阮璃要來見她。】
在衆人期待中,阮璃緩緩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更為準确。”
“你們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傾雪看着毫無王室貴族的架子,十分平易近人。
“是嗎?”阮璃望着她的眼睛,輕輕笑道:“那我如今是該叫你為傾雪,還是碧月公主。”
傾雪的瞳孔微不可見地一縮,須臾,似乎是對阮璃的話奇怪,她嘴角的弧度落下些,語氣疑惑:“為什麼要叫我碧月公主?”
安可詫異地看向傾雪,怎麼會?這個人的長相和當初雪珠給出的畫像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
難道,這就是阮璃不着急的原因?她知道寒素和鸢引弄錯了人魚公主的身份,所以,他們根本無需擔心那兩個人在他們前面通關,因為,她們不知道真正的通關線索。
可是,為什麼?
傾雪也想知道為什麼,她鎮定自若地坐在床邊,等待着阮璃的回複。
阮璃找了個椅子坐下,時盛亦步亦趨地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安可和珂笠沒那個心情,隻想趕緊聽她說出答案。
“我知道你們人魚族的歌聲可以迷惑人心,為了讓我們的談話正常進行,我需要提前聲明一點,我對你并無惡意。”
傾雪笑道:“我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類,你們難道還擔心我對你們做什麼嗎?‘
她并不承認。
“雪珠死了,你知道嗎?”
簡單的一句話,讓傾雪瞬間站起,她臉上的笑容終于完全消失,片刻後,似乎反應出來自己的反應太大,又狀若鎮定地坐了回去,隻有她臉上的惶惶之色瞞不過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如果你不是人魚公主,你為什麼要對一條人魚的生死這麼在意?”阮璃面露悲憫:“我們對她的死亡也很傷心,但是你離開大海的時候,不應該就想到這個結果嗎?”
“你們進了大海?”傾雪冷聲道。
“我們帶泠泠回了大海,他一直惦記着他的姐姐,可是他的父母無比清楚,他的姐姐已經死了,可是為什麼他一直覺得他姐姐沒死呢?”
阮璃面色溫和地看着她:“是不是誰讓他又看到了他的姐姐,讓他相信,他的姐姐确實沒有因為他而死。”
“是嗎?”傾雪面無表情道:“你們會那麼好心?恐怕是為了騙取更多的人魚肉吧。”她重聲道:“不是嗎?獵妖師。”
“我說過,我們沒有壞心。”
隻是所有人都知道,獵妖師被國王召集前來的職責就是獵取人魚,現在僅憑她的口頭說辭就相信他們對人魚族沒有壞心,這很難。
阮璃并不着急,因為她來見人魚公主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勸說她的方法。
“海神樹裡有不少關于人魚女皇的信息,公主殿下年輕,或許很多資料還沒有來得及看,是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沒關系。”阮璃平和道:“那你就當我是在傾訴吧。”
傾雪沒有制止她,也沒有想趕他們出去,或許在她心中,雖然在竭力告訴自己,他們的話都是假的,但又忍不住去确認,去找出他們話裡的破綻。
阮璃知道,人魚公主和人魚聖女從小相伴,感情定然非比尋常。
明明知道人魚淚對她來說意味着所有的生命力,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将它給了人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