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沒沒有跟着程嶼一起去病房,隻留在了醫院門口,連車都沒下。
說是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太嗆了,他聞得渾身難受。
程嶼雖然對他找的這個蹩腳的借口有些無語,但是還是對他願意給自己留私人空間的行為很是感動。
程嶼提着剛買的一袋子水果和三箱牛奶,快步掠過樓梯,不一會兒就到了阿奶的病房前。
手掌與冰涼的門柄相握,下意識旋轉出30度角。
程嶼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如果阿奶知道他有過那麼不争氣的想法,會不會很生氣?
還等不及他腦子冒出更多的想法,阿奶的聲音就清晰的傳入他的耳朵裡。
“是李醫生嗎?”
門外的人沒有應聲,阿奶以為他沒聽見,又問了兩遍。還是沒有人回答,阿奶的遲疑了一會兒,小聲地試探了一句。
“小寶?”
他沒有時間再猶豫,快速收拾好不該有的情緒,滿臉笑意地推開門。
“阿奶~”
“小寶?!”
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先是一驚,然後又開開心心的笑了,歲月帶來的魚尾紋也幸福地彎着。
“诶呦,诶呦!”
“你怎麼杵在那裡,快,快過來,讓我看看你。”
程嶼的眼眶倏地濕潤了,嘴角顫抖,收起笑容,抿了抿嘴,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病床前。
回想起上一次見到阿奶,她的面色雖然蒼白但嘴唇和眼睑都還算紅潤,現在卻都變得慘白,臉頰上的肉也比之前消去了不少。
程嶼悄悄抹掉眼淚,雙手虛虛地環抱住老太太的腦袋,額頭輕輕地抵着柔軟的銀發。
“你這個小滑頭,十天半個月都見不着你,好不容易見着你了,你又哭滴稀裡嘩啦的,心疼死我啦。”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搞得老婆子我啊,是見你不是,不見你又不是”
“我哪有……”程嶼松開手,倔強地狡辯道。他随手從一旁拉過把椅子坐下,又拿了一個蘋果,假裝很忙地削皮。
“是嗎?你看看那裡。”老太太笑着指向果籃旁邊的盤子。
盤子裡赫然是新削的蘋果方塊,個個都整齊小巧。
程嶼看看盤子裡的蘋果,又看看自己手裡的蘋果。
他尴尬一笑,“别老拆穿我嘛。”
“那可不行。”老太太孩子氣的眨眨眼,笑的合不攏嘴,“你這個樣子可有意思了。”
程嶼無奈地扶着額頭,墨色的雙眼笑着掉了眼淚,阿奶總是這麼懂他的心思。
這幾天積攢的負面情緒終于一掃而空,程嶼放松地和老太太唠起了家常。
……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由于太過松弛,程嶼不小心将還在外面等着的德修斯忘的一幹二淨,還是阿奶提醒是不是有人和他一起來的,他才想起來。
程嶼合實雙手絮絮叨叨。
“罪過,罪過。”
德修斯打開車窗,大風順着窗口刮進車内,絲滑的金色長發并未束起,張揚地在身後飛舞。他斜着眼看向程嶼,戲谑地說:“我還以為你打算住在醫院。”
程嶼無視他的怨念,“我倒是挺想的。”
德修斯:“哼。”
回程的路上無事發生,德修斯開車時不愛說話,隻在程嶼戳他的時候嗯哼兩聲,這打破了程嶼對他嘴皮子很碎的刻闆映像。
“你剛剛在幹嗎,刷星網嗎?”
“刷星網?”德修斯迷惑地掃了他一眼。
“我不在的一個多小時,你一個人不無聊嗎?”
德修斯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讓程嶼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問了什麼離譜的問題。
“這有什麼好刷的,還不如睡覺。”
程嶼:!
程嶼看德修斯像看珍稀的大熊貓一樣,在這個年代不愛刷星網,而且還如此年輕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德修斯臉色有點黑,眉頭擰在一起,皺成川字,琥珀色的眼睛冷冽地盯着他,“你什麼表情,好惡心,再這樣看着我,我就把你扔出去。”
程嶼默默轉臉,惹不起。
雖然他們開的是好多年前的老古董,速度什麼的都比不上正常的“車”,但被扔出去也是有很大生命危險的。
好在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們就安全抵達大院了。
程嶼從任務中脫離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德修斯強烈要求吃了晚飯再去,所以他們快六點多才到醫院,現在回來,天已經黑完了。
程嶼剛要跨進大門,德修斯拉住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對程嶼嚴肅地說道:“先等等。”
程嶼難得看到德修斯這個樣子,明白等下可能有很棘手的事發生,但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們要等多久?”
“很快,一分鐘。”他又看了一眼時間,“準确來說是一分零八秒。”
“噓,不要說話,不要動,不要被它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