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檸醒過來時,耳邊是尖銳的叫喊和吵鬧,她還沒有分清夢境與現實,所以仍保持着仰面躺着的姿勢沒有動。
我還活着?趙嘉檸心中疑惑,但她總感覺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不像是夢。
她微微轉頭,看着雲滄閣内的亂象,确定自己還活着。而視線越過扭打在一團的丫鬟婆子,看到站在門口的林以安後,趙嘉檸又很想笑。
她想她今日可能真的兇多吉少。
視線交彙的那一刻,趙嘉檸捕捉到林以安眼中的不安,她像是不死心一樣,開口問道:“林以安……你要…殺我嗎?”
不大的聲音卻準确無誤的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讓推搡在一起的丫鬟婆子瞬間停手,就連孫梓婷都閉上了嘴,緊張的看着趙嘉檸。
瑪瑙趁機掙開鉗制着她的兩個婆子,往外跑去。
她沒聽見趙嘉檸的問話,但通過衆人的表情她大概猜到,趙嘉檸應該是醒過來了。
瑪瑙邊哭邊跑,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怕自己忍不住沖進屋内去确定趙嘉檸的情況。
她清楚的知曉,今日趙嘉檸可以說是命懸一線了。如今她能做的,就是阻止大夫離開,盡量拖延下時間。
隻要珍珠、琥珀其中一人及時回來,那麼她們今日就都有救了。
孫梓婷注意到跑走的瑪瑙,心中暗罵那兩個婆子廢物,但也不敢多說什麼,隻對兩人使了個眼色,命兩人去追。
雲滄閣内落針可聞,下人們甚至連大聲呼吸都不太敢。
林以安看着趙嘉檸的雙眼,隻覺得胸口沉悶不已。他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
他回答不上來趙嘉檸的問話,而趙嘉檸似乎也沒想要從他嘴中得到答案。
隻見她忽而一笑,如同淩冽寒風中盛開的紅梅,豔麗而決絕,讓林以安一時失了神。
隻是這驚豔太過短暫,不過眨眼間,趙嘉檸便嗆咳出兩口紫黑色的血,引得衆人驚呼。
林以安下意識往前邁了兩步,臉上也染上關切。
孫梓婷有所察覺,連忙抓住林以安的手臂,輕聲喚道:“侯爺…”
林以安定在原地,眸中神色掙紮片刻,還是狠下心别開了視線,轉身往外走去。
他步履略有些匆忙,失了平時的從容,聲音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的顫抖,道:“這裡你來處理。”
孫梓婷捏緊手帕,眼中劃過一絲殺意。
她一直以為林以安對趙嘉檸絲毫不在意,今日看來,恐怕林以安是動情而不自知。
趙嘉檸決不能留!無論是為了順甯侯府還是永昌伯爵府日後的前程,還是為了她自己……趙嘉檸今日必須死!孫梓婷目光有些陰鸷的看向内間。
春桃面色發白的看着一切,咬咬唇,下定決心道:“把她們都趕出去!隻要護住小姐,我們就有一線生機!”
其他丫鬟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竟将最前面的幾個丫鬟婆子掀翻在地。
孫梓婷厲聲罵道:“以下犯上的東西!信不信我發賣了你們!”
“呸!我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身契都在夫人手裡,你憑什麼發賣我們?”
“就是!不過一個妾室!也敢在雲滄閣撒野?這裡可是主母的住所!”
“快滾!”
丫鬟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着孫梓婷一行人。
氣的孫梓婷眼色鐵青,手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指着幾個丫鬟,尖聲呵道:“都把她們給我綁起來掌嘴!然後再賣去勾欄院!”
“不必留情。”
趙嘉檸自己費力的側卧起來,雙手撐着床沿,一雙漆黑的眼睛看着孫梓婷一行人。
她唇邊由挂着未幹的血迹,乍一看上去,好像地獄爬出的惡鬼,吓得孫梓婷腿有些發軟。
丫鬟們聞言再也不畏手畏腳,直接使出了看家本領,将孫梓婷等人打了出去。
孫梓婷甚至直接被推倒,摔了個大屁墩。
要知道趙嘉檸這些陪嫁丫鬟,基本都是在嶺西時就跟在她身邊的。
嶺西邊境,從那裡過來的趙家仆人,多少都會些拳腳的。
孫梓婷扶着腰,哎呦呦叫着被扶了起來,看着已經關上的房門,憤恨道:“找東西!撞門!”
屋内幾個丫鬟找東西擋好門後,紛紛聚集到趙嘉檸床邊開始掉眼淚,哪裡還有剛剛的勇猛?
“小姐,這順甯侯府太過分了!”一個丫鬟哭着說道。
趙嘉檸洩力的躺在床上,穿着粗氣對她們招了招手,直到幾人都聚攏在她床邊,才說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次……”
她話還沒說完,春桃就打斷道:“呸呸呸!小姐你不許說這種晦氣的話!”
趙嘉檸無奈的笑笑,繼續道:“若是我沒挺過去……你們就…拿了身契…回家去……珍珠…知道放在哪裡…我給你們…都準備了安家費…到時候…她會…一起給你們……”
丫鬟們聽後,都放聲哭了起來,這讓在外面找東西準備撞門的孫梓婷都停手了。
“該不會?”孫梓婷不确定的看向蔓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