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素雅，頭上隻别了一根白玉簪，蒼白着一張小臉，在珍珠瑪瑙的攙扶下，走進了靈堂。

等到祭拜完後，任夫人連忙迎上來，關心道：“好孩子，你自己身體還沒好呢，怎麼還過來了呢？”

“夫人節哀。”趙嘉檸先寬慰了句，才說道，“我剛剛回京那段日子，是任二姐姐時常帶着玩……她比我早出嫁，我本以為她能幸福，結果沒想到……”

任夫人又紅了眼眶，但還是強忍着說：“你跟二丫頭都是苦命人……隻不過劉家更加心狠手辣……”

“我若能早些醒悟，早點去求皇上，二姐姐是不是就……”趙嘉檸看似有些口不擇言道。

任夫人吓得輕捂住趙嘉檸的嘴，安慰道：“好孩子，這不怪你，你也是拼了一條命才得到這個結果的。要怪隻能怪我們，将二丫頭嫁去那麼遠的地方，不能及時庇護她……不過好在害了她的人，都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任夫人說着，眼中流出一抹釋然，看來是真的放開了。畢竟她還有個大女兒，而且現在還懷了孩子。她不能就此倒下。

“夫人能看開就好。這樣，相信二姐姐也能放心了。”趙嘉檸說着，便咳嗽了起來。

任夫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将人引入暖閣，歉意道：“你看我，讓你在寒風裡跟我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

“不礙的，夫人别擔心。”趙嘉檸跟着任夫人坐下，這才又說道，“我聽聞，二姐姐身邊還剩了個丫鬟僥幸逃過一劫？被任将軍帶了回來？”

任夫人點點頭，感歎道：“是個忠心的，吃了不少苦頭。”

“想必二姐姐在天之靈也有保佑她。”趙嘉檸輕歎，“夫人恕我多問一句，這丫鬟日後要如何安排？”

任夫人也是見過大場面的，聽到趙嘉檸這麼問，便猜到其中恐怕有些說法，趙嘉檸也是故意讓自己帶着她來暖閣的。

“那丫鬟忠心護主，我們将軍府肯定是不能薄待她的。我先前也問過她的意願，若是她想嫁人，我肯定為她尋一門好人家，有将軍府給她做靠山，如今又有律法保障，她肯定過的不會差……”

“她答應了？”趙嘉檸看任夫人這猶豫的樣子，又問道，“還是她想留在府中？這應該也不難……”

任夫人搖了搖頭，有些為難道：“她跟我說，她想去伺候大丫頭……”

“伺候成王妃？”趙嘉檸驚訝道，“為何？”

“她說二丫頭出事前，還惦記着長姐。如今她有幸活着回來，就想替二丫頭去守着大丫頭……”

任夫人初時聽着很是感動，但好在還有理智，沒有馬上應下。現在趙嘉檸一問，也反應過來些，這事似乎不太對勁。

“夫人可願聽我一言？”趙嘉檸也知，這是别人的家事，不好過多參與。若着丫鬟要别的出路便也算了，但她偏偏要去成王府……這可就不得不防了。

“好孩子，你隻管說。若不是因為你，二丫頭可能就真的‘病逝’了，我們也沒法将她接回來，為她報仇。”

“夫人不嫌我多事就好。”趙嘉檸微微松了口氣，這才繼續說道，“依我看，這事不妥。說句不好聽的，任将軍這次其實是惹得…不快了，但看在王妃懷有身孕的份上，便也沒有過多追究……”

成王妃與任二小姐姐妹情深，這是衆所周知的事。不然不會在聽聞任二小姐病逝後，成王妃就察覺了不妥，進宮去情願了。更不會在得知任二小姐真正的死因後，因為悲傷過度暈了過去。

“夫人這時若把二小姐身邊的舊人放到王妃身邊，讓王妃日日看着舊人，那會如何呢？”趙嘉檸沒有直接将話說破，隻是點到為止。

但任夫人卻已經明白了過來。

她臉色更白了幾分，回想着趙嘉檸剛剛說的那些話，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兩個女兒從小關系就好，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今大女兒懷了孩子，還是在二女兒去世的關口，心裡難受是肯定。若這時候将二女兒身邊的人送到她身邊，讓她日日相對，那這郁結的情緒，還能化開嗎？孩子還能好嗎？

她又何嘗不知，自家将軍這次其實是惹怒聖上了。隻不過是看在皇孫的份上，才寬恕了他們家。若是因為他們送去的人，讓皇孫出了意外……

任夫人看着眼前的趙嘉檸，緩緩吐出口氣，道：“好孩子，你有心了，伯母都明白了，你放心吧。”說着，她褪下腕上的一個蓮花白玉镯戴到趙嘉檸手腕上，道，“别跟伯母客氣！二丫頭若是能有你一半通透，想必也能活着回來與我們團聚。”

趙嘉檸想起那活潑開朗的任二小姐，眼圈也微微泛紅，再次輕聲道：“夫人節哀，若二姐姐在天上看見您時時為她以淚洗面，也會不放心的。”

任夫人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然後拍着趙嘉檸的手道：“你說的伯母都明白了。放心，我會處理好。這天氣，恐怕一會兒還要下雪，你身子也沒好全，趕緊回家去吧。等以後身體好了，時常來将軍府跟伯母說話。”

趙嘉檸明白任夫人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便也順水推舟，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