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趙嘉檸又将她大伯母的牌位小心遞給趙盼芙。
姐弟倆抱着祖父祖母的牌位,心中祈禱着:祖父祖母在天有靈,請保佑叔祖父和小叔平安。
趙景舒抱着祖父的牌位,趙夫人則抱着她婆婆的牌位。就連趙煜宸,都抱着他二叔祖的牌位,而顔芷蘭則是抱着孩子和二伯母的牌位。另一邊,溫如抱着孩子接過大堂哥的牌位。
在場衆人,隻剩下趙嘉檸手中還是空的。
她轉頭看向還在供台之上的牌位,上面的牌位不少,因為還供奉着當年村子裡被屠的人。
趙家先祖最初就是農戶,在一個小村子裡安居樂業,鄰裡多少都是沾親帶故的。但前朝皇室末代越來越昏庸,邊境屢次被敵國侵害,朝廷卻不作為。
趙家先祖不願再忍受,帶着幾個願意去投奔高祖起義軍的人,舉家離開,卻沒想到他們離開不久後,村子就慘遭屠殺。
那幾個離開的人就此結拜,這才有了趙家。
趙嘉檸将那位最初參加高祖起義軍的先祖牌位請下。
先祖雖然最開始就跟着高祖的起義軍打仗,但無财無權無勢,最後論功行賞時,也就得了個從五品的将軍。
但這對于當時的趙家來說,已經很好了。
“先祖…”趙嘉檸拿柔軟的棉布擦拭着牌位,輕聲呢喃道,“您在天有靈,幫幫您的孫兒們吧……”
林以安今日一早就等在了平西侯府門口。他那日雖然沒有跟趙嘉檸約定答複時間,但對于邊境軍情的判斷,他知道,這兩天趙嘉檸就需要做出決定。
即使趙嘉檸沒有作出決定,他也要進宮面奏,請求皇上下令派兵了。
就在他略帶焦急的看着大門,準備要離開時,大門突然打開了。
林以安先是面上一喜,随即馬上意識到不對,定睛看去,就見率先走出來的庚诏。
他面色不虞,剛要上前争論一二,就見守在侯府門口的京畿營士兵全都緊張起來,甚至都按上腰間的佩刀,但卻無一人敢上前。
林以安仔細看去,才看到庚诏身後的一片白。他定在原地,瞳孔驟縮,震驚的看着平西侯府門口。
“趙夫人,趙大人,趙縣主,聖上有命,平西侯府内所有人,無令不得出!請諸位不要為難我們,回去吧……”帶隊的人看着眼前的景象,聲音發緊道。
此時天色蒙蒙亮,街上已經有不少人,聽到聲音都慢慢聚了過來。
趙嘉檸抱着牌位,低垂的眉眼在聽到對方的話時,微微擡起,聲音沉穩道:“我趙家自高祖時,便投身起義軍,至今為止犧牲在戰場上的人不說一百,也有五十。今奸人誣陷,令邊境将士深陷困境,而求救無門,我們不能在閉門不出!”
說着,趙嘉檸向前邁出了一步。而京畿營的人在後退的同時,集體抽刀出鞘,橫在身前做出防禦姿态。
趙嘉檸無視那閃着寒光的長刀,一步一步走出平西侯府。她的左右,是母親和大哥,身後是嫂嫂和子侄,以及那些趙家的家生子。
他們皆着一身素缟,手抱牌位,跟在趙嘉檸身後,一步步走出了平西侯府。
京畿營步步後退,耳邊都是百姓的議論聲。
“這是怎麼了?怎麼都穿着喪服?”
“好像是因為邊境告急,但朝廷遲遲不派兵增援……”
“為什麼?邊境打仗的不是咱們的士兵嗎?”
“聽說領兵的人是平西侯趙将軍,他好像涉嫌通敵叛國。”
“這不是胡說八道!趙将軍要是通敵叛國,幹嘛把一家老小扔在京中?”
“我這也是聽說……他們手裡好像還抱着東西……怎麼還抱着牌位?這多不敬!”
有站在前邊的人說道:“聽說,那些好像都是犧牲在戰場上的趙家人。”
衆人一驚,看向被京畿營包圍,從平西侯府内走出來的,那些身着素缟的人,臉上滿是同情。
這麼多牌位,趙家是真的世世代代都在守護邊境。這樣的家族,怎麼可能會通敵叛國呢?祖宗都不會答應的!
天空飄下小雪,落在人群中,落在人身上,也落在平西侯府衆人手中的排位上。
趙嘉檸緩緩擡頭看了眼昏暗低沉的天空,呼出一口白氣,低聲道:“先祖您看,如今的太平盛世,是不是您當年所期盼的呢?”
紛紛揚揚飄下的雪花,為步步遠去的趙家衆人增添了一份悲壯。
無人知曉他們此行的結果會如何,但街上所有人都下意識跟着他們左右身後往前走去。就連林以安都不由自主的跟在人群裡,往他準備去的地方走去。
庚诏看着遠去的趙嘉檸,低聲道:“嘉檸,去做你想做的吧…不要害怕,不要退縮,我會幫你守好後邊。”
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庚诏轉身回到平西侯府,沉聲吩咐道:“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