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仗打了三天,之後就變成了守城之戰。趙嘉檸在期間抽空進了次宮,同容帝一起去了趟天牢。
被囚禁在天牢深處的林承運,雖然沒有遭受什麼刑法,但想如往常一般,整潔體面是不可能了。
他披頭散發的坐在牢房中,被燒毀的那半張臉在燈光昏暗的牢房中,時隐時現,猶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林承運看着停在牢房外的容帝,咧嘴笑道:“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圍剿,滋味如何?”
顯然他知道芸京現在的情況不太好。
趙嘉檸見容帝沉着臉沒說話,便開口道:“不及你,被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掏了老底。”
若說容帝對甯子墨有一份愧疚,也是因為甯子墨的母親,他的表妹。畢竟當時他雖然被人算計,但終究是毀了表妹的清白,對表妹生下的這個自己的孩子,還是會愧疚的。
但歸根結底,這孩子沒有養在自己身邊一天。真說什麼感情,其實是一點都沒有的。
而林承運可不一樣,他封地在宜城,而甯子墨也在那邊。如今情況,不難推斷出,甯子墨當初從廣甯寺失蹤,其實是被林承運派人帶走的。而後便是他一直教養。
如果趙嘉檸沒有想錯,林承運培養甯子墨,其實是想讓他成為自己手中的一把刀,外加一個傀儡。日後父子相鬥,他坐收漁翁之利。
隻可惜,這把刀不知在何時,變成了他自己。甯子墨一步步,将林承運變成了自己的刀,且還沒讓對方察覺。
趙嘉檸看着坐在地上,目光陰鸷的看着自己的林承運,輕笑道:“你本以為你手裡有兵,他越不過去你,卻沒想到,自己手裡的兵,早就歸順了他。林侯爺啊~你說你放着好好侯爺不當,非要做這大逆不道的事,結果呢?”
趙嘉檸輕笑幾聲,戲谑的看着林承運道:“竹籃打水一場空。你該不會還指望甯子墨來救你吧?”
“小賤人!住口!”林承運惡狠狠的瞪着趙嘉檸,突然嗤嗤笑道,“當年若不是看你救下了林以安,你還真以為你能活着?你知道你爹怎麼死的嗎?直到你趙家那些人是怎麼死的嗎?”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容帝,仍舊是笑着,但語氣卻透着一股森然道:“是因為你身邊站着的這個人。因為他想救他的表妹,所以給你們趙家下了死命令,要不顧一切代價救出我們順甯侯府一家。哈哈哈哈哈!”
林承運張狂的大笑道:“他因為對他表妹的愧疚,所以用你們趙家的人命去填,結果呢?他的表妹,壓根就沒想活着。”
林承運起身走到牢房門口,看着容帝慢慢道:“你是不是奇怪婉兒為什麼會死?是因為她自己想死。她自被迫生下甯子墨後,就一直郁郁寡歡。哪怕後來有了以安,但每次見到那個孽種,她都會失控,甚至好幾次想要親手了解了那個孩子。南延攻破宜城那日,她自己服了毒,靜靜等死。”
容帝臉色愈發陰沉,背在身後的手悄然攥緊。而林承運就像沒有看見一樣,仍在那裡癫狂的笑着,說着當年的事。
趙嘉檸突然開口道:“為何甯子墨會時常出現在侯夫人面前?”
她的話讓林承運安靜下來,頂着兩人的目光,趙嘉檸毫無畏懼的說道:“是你将人帶到侯夫人面前的不是嗎?是你故意将甯子墨從廣甯寺帶走,然後時不時帶到侯夫人面前,刺激她,對不對?侯夫人當年為何會發生這種事?這其中,恐怕并不清白。”
林承運安靜下來,就好像剛剛癫狂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袖着手,站在牢房内,靜靜打量着趙嘉檸,唇角似有若無的勾着,緩緩道:“一個你,一個陳家丫頭,我還真是看走眼了。可惜了,林以安沒有眼光,兩個人,一個都沒撈着。甯子墨倒是得了一個,但他貪心,位置不穩就想要第二個,最後也是二者皆失。”
“比不得你,一個養子,一個嫡子,最後都與你反目成仇。哦!也不是都反目了,還有一個,提前去底下等你了。”趙嘉檸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
林承運瞳孔收縮了一些,随即陰沉着臉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南延皇室名存實亡,但卻偏偏對那個太子尊敬有加,擁護非常。我二哥稍一打聽,就知曉這太子同南延國師往來甚密。又關那已經身死的太子面容,竟然與你有幾分相似,如何猜不出來?”
林承運目光沉沉的看着牢房外的兩人,道:“你們此來,究竟為何?不會是隻想同我說這些往事吧?”他看向一旁自進來就一言不發的容帝,嘲諷笑道,“讓我猜猜,我們的陛下,是不是抵不住南延軍隊了?這城門還能撐多久呢?”
容帝終于開口,上位者的氣勢并沒有讓他落于下風。他看着林承運,眼中的情緒很複雜,道:“你手中有多少兵馬?”
林承運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笑到眼角沁出眼淚,笑到腰都彎了下去。良久,他才慢慢停下,道:“我為何要告訴你呢?我不論落到你和甯子墨誰的手裡,都活不了,那不如看你們父子相殘來的有趣。”
容帝沒從林承運這裡得到答案。這一點,其實他們過來時,便大概能想到了。隻是多少還是抱有一絲期待的。所以如今這個結果,兩人也沒有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