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貴妃嗤了一聲,眼珠子狠狠地瞪了江王一樣,示意近侍将聖旨接過,拿到她眼前。
她将聖旨攤開,仔細瞧過後,起身走到江王面前約莫三尺的距離,眸光像淬了毒似的:“如此,本宮,便恭喜二皇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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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跟着江王走出皇宮,坐上了馬車,歲檀都還是懵的。車室内的空氣靜得有些悶,加之心裡又有些慌,便想說些話叫自己安定一些。
她看着就坐在她面前的江王,開口問道:“殿下方才在許貴妃面前說的,應該都是權宜之計吧?您是打算過幾日等風頭過了再退婚對嗎?”
江王眸色和緩地看向她,卻搖了搖頭:“許貴妃寵冠六宮,非你真嫁與本王,成了皇室中人,否則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歲檀聽後,垂着頭,頭一回感受到了在上位者面前她的無能為力。來到這個陌生的朝代這樣久,她一直待在慈幼局内,以為自己隻要不惹事,便不會被什麼大人物針對。
她以為,隻要自己沒什麼大抱負,搶不了旁人的風頭,便不會陷入困窘的境地。
她以為,隻要她挑選一個性格足夠良善的人做自己的夫婿,那餘生也能夠幸福安康。
什麼皇室中的彎彎繞繞她作為一個旁觀者的時候可能看得津津有味,可她卻不想成為其中的參與者。
因此盡管之前她對江王是有幾分好感,卻仍按住心中的好感,盡量去避開江王。為的就是不叫自己卷入其中。
可是為什麼她隻是閑的沒事兒給身邊有問題的小孩做了做康複,卻莫名其妙地被遠在深宮中的許貴妃給看到了呢?以至于現在她不得不同江王捆綁在了一塊。
江王說許貴妃不是善罷甘休的人。陸瓊在宮内當值那麼久,都沒發現大皇子是癡兒的真相,可她入宮三日不僅知道了大皇子是癡兒,還被許貴妃撕開僞善的面皮放在火上炙烤過一回,許貴妃真的能就此放過她嗎?
她苦笑地問道:“那日後為了防止許貴妃把我滅口,我豈不是連江王府的大門都不能出去了。”
江王道:“成婚後你若想出去,随時都可以出去,本王會派人保護你。”
日日被人跟着,豈不是像當犯人一樣?越想她越覺得頭大,便不想再想。
歲檀便又問:“殿下,大皇子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江王問:“先前小缸子的事,你還記得麼?”
歲檀點頭。
江王繼續道:“先前死在京兆府衙門口的那兩個人,并非是先前領走小缸子的那兩個人。”
歲檀脫口而出:“他們竟然胡亂拉人頂罪?”
難怪當日那二人面上血肉模糊地叫人看不清模樣,那京兆府裡的官吏本身就沒打算叫他們看清那二人的長相。
江王道:“死了的那兩個原本就是死囚。原本帶走小缸子的夫婦二人,原本是宮中之人,出了慈幼局後便向宮中去了。而慈幼局又偏僻,少有人往來,因此那二人上了馬車後,由僻靜之處換了車馬裝束,直奔宮中而去,便再無人見過他們的蹤迹。”
歲檀問:“那殿下是在宮中見到他們了嗎?”
江王道:“興許之前見過。不過本王不是在宮中認出了他們,而是尋到了他們二人宮外的親眷。才知道了原來他們二人都在宮中許貴妃處當值。而本王入宮再尋那二人時,卻聽聞他們早就先後因病而亡了。”
歲檀聽後驚愕不已。
她沒想到當初江王嘴上說此事他管不了,實際卻廢了那麼大的功夫去查。她想,宮中的宮女太監那麼多,江王在不知道他們是許貴妃的人的前提下,将幾千名宮女太監的家人一一走訪,這得查了多久。
她又問:“那許貴妃要小缸子的性命做什麼,難不成真的是為了挖他的心肝,隻為延年益壽?”
江王道:“她的确是為了小缸子的心肝,卻不是為了延年益壽,而是為了她的皇子。
“大皇子與小缸子是同一日出生,她聽信了術士的話,取與大皇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幼童之心煎煮而食,便能令大皇子恢複神志。
“隻是事後,大皇子并未如她所想神志清明,便要殺那術士洩憤。可那術士一早便得知許貴妃不會放過他,便在宮外許貴妃安置他的宅子處,迷暈了看守他的人,逃脫出去。
“說來巧了,這術士逃脫之時,行色鬼祟,正巧被本王的人偶然抓獲。那術士卻以為是許貴妃的人将他擒獲,求饒過程中颠三倒四地将這始末交代了個大概,本王這才将其中的種種串在了一起。”
歲檀聽到這裡,想到當初小缸子那顆血淋淋的腦袋,胃中不由地又是一陣翻湧。
她聲音顫抖:“那殿下可将那術士帶到天子面前,揭發貴妃的僞善?”
江王搖頭:“那術士太過狡猾,竟故技重施,再度從王府逃了出去。本王沒了人證,即使知道了始末,說與皇兄面前,皇兄隻怕會覺得是本王在惡意構陷。
“你可知先前朝上禦史谏皇兄貴妃宮中奢侈太過,皇兄便将他發配到了苦寒之地。便是先前三皇弟多看了貴妃一眼,便被皇兄叱責對貴妃不敬。本王……”
為了母妃,他還需要盡力扮演好一個恭順謙和的皇弟模樣。
他又補充,“你放心,本王一直在尋那術士,相信不久,便會再将他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