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父問：“那十七呢？”

“……”嚴聿默了默，開口道，“我們會離婚。”

喬父重重地“哼”了一聲，評價道：“這才像是個男人。”

說完，房間内徹底安靜了下來。

看着眼前這個垂着頭的alpha，喬父緩緩放下叼在嘴裡的香煙，将它碾滅在煙灰缸裡，半晌後低聲道：“嚴聿，以後争雲……我就托付給你了。”

——嚴聿，以後十七我就托付給你了。

老兵臨死前的場景和眼前這一幕毫無差别的重疊在一起，嚴聿的目光閃了閃，最後點頭，正色道：“喬伯父請放心，我會對争雲好的。”

喬父面露贊許，繼續道：“既然你已經決定好要和争雲在一起了，那麼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訴你。”

嚴聿：“喬伯父請說。”

喬父歎了口氣：“其實争雲他……并不是我的親生孩子……”

嚴聿：“……”

嚴聿面上的淡然徹底不複存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他立刻從位子上起身，難以置信道：“什麼？！”

喬父揮了揮手示意嚴聿坐下，嚴肅道：“多年前我從一名軍人的屍體旁邊撿到了剛出生的争雲，就把他養在身邊視若己出。我查過争雲的身世，也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但我真的……不舍得。

“争雲是我看着長大的，雖然他的身體裡沒有流着我的血，但和我的親生孩子沒有區别。我是一個自私的父親，是我耽誤了争雲，阻礙他奔向了更廣闊的天地、更美好的未來。

“現在他有了你，你們也早晚有一天會離開z-087星，我不能再像之前一樣隐瞞真相了。這對所有人來說，都不公平。”

聽懂了喬父的言下之意，嚴聿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試探着詢問道：“所以喬伯父，争雲的親生父母是……？”

喬父看向嚴聿，一雙渾濁的眼睛仿佛蘊滿了沉水，他低聲開口，問：

“你知道首都星，時家嗎？”

……

燕聞嶼易感期的幾天時間裡，他和時霁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所以守着時霁入睡之後，燕聞嶼悄悄起身，去了一趟外面的超市。

z-087星球貧民區的超市，說是超市，其實隻是一個簡陋無比的小賣部。裡面沒有首都星上随處可見的營養液和抑制劑，隻有硬到咬不動的餅幹和沒有調味包的方便面以及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

燕聞嶼挑選好東西，結賬後突然看到了櫃台邊的座機，他詢問道：“這個電話可以用嗎？”

超市老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打電話一分鐘五十星币。”

這個價格對于z-087星球上的人來說無異于是天價，但燕聞嶼聽完之後表情不變，接着道：“可以跨星球通訊嗎？”

老闆瞪大了眼睛，坐地起價道：“跨星球一分鐘五百！”

“可以。”燕聞嶼應了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面額極大的紙币放在了對方面前，問，“現在可以打了嗎？”

老闆接過錢之後笑得眯起了眼睛，連忙道：“可以可以，你随便用。”說着重新坐回到原來的位子上，興高采烈地開始數錢。

而燕聞嶼則從手腕的手表上拆下一個隐藏在其中的組件，扣在了座機上，擡手熟練地撥通了一串數字。

座機聽筒裡的通訊音響了四下，随後消失。

燕聞嶼沒有主動開口，電話那頭的人也沒有說話。

過了幾秒鐘，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略有些失真的聲音通過聽筒模糊地傳到燕聞嶼的耳朵裡，他沉聲道：“燕聞嶼？”

燕聞嶼低低地應了一聲：“父親。”

燕聞嶼失蹤了這麼久，陸瓒聽到他的聲音後并沒有狂喜，隻是嚴肅地詢問道：“你現在在哪裡？”

燕聞嶼：“現在還不方便說，我打電話給你隻是想報個平安。”

“燕聞嶼，你還是小孩子嗎？”陸瓒道，“你知道因為你首都星都亂成什麼樣子了嗎？”

燕聞嶼輕輕一笑：“亂不了，不是還有你們在嗎？”

陸瓒深呼吸一口氣，不容置喙道：“現在就回來，立刻，馬上。我派人去接你。”

燕聞嶼毫不退步，拒絕道：“不行。”

陸瓒：“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是嗎燕聞嶼，你已經打了這個電話，我難道還會定位不到你的位置？”

燕聞嶼：“沒錯，你定位不到。”

陸瓒：“……”

陸瓒冷笑一聲，質問道：“為什麼不願意回來？理由。”

燕聞嶼改變了對陸瓒的稱呼，慢悠悠開口：“爸，我遇到喜歡的人了。”

陸瓒諷刺道：“恭喜。”

燕聞嶼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繼續道：“所以我要陪在他身邊，暫時還不能回去。”

陸瓒：“該說不愧是你嗎燕聞嶼，失個蹤都能有這樣的奇遇，你有喜歡的人直接把他帶回來不就行了嗎？”

燕聞嶼：“還真不行。”

陸瓒：“為什麼？”

燕聞嶼悠聲道：“因為他的丈夫，可能不會同意。”

陸瓒：“……”

陸瓒：“…………”

陸瓒：“……………………”

陸瓒的沉默震耳欲聾，隔了一會兒，電話那頭響起一個截然不同的女聲，她道：“燕聞嶼，我希望我隻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