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星回心裡一沉,蕭曜風要找證據,定然将張師爺和荀縣令查了個透徹,這都找不出來。她握筷子的手指微微顫抖,又迅速冷靜下來。
蕭曜風推測:“很可能是口頭下令雇兇,傷害你爹。”
雲星回點頭,很有可能,“除非他親口承認,否則我們找不到證據。”這樣就算荀縣令被抓,也不會添上雇兇殺人的罪名。她爹的仇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了斷。
大楚朝建朝已有将近百年,前頭的幾個皇帝都是勵精圖治的好皇帝。治下百姓生活較前朝輕松多了,最重要的是,從開國皇帝伊始,就修正律法,重視律法。科舉的策論必有一道是與律法相關的。
因此,雲星回總有一個念頭要将害她雲家滿門的真兇繩之以法。
倘若真兇就是荀縣令,不指控他謀害人命的罪名,雲星回心有不甘。可是,苦于沒有實證。
蕭曜風将雲星回深思苦惱的神色盡收眼底,他若無其事放下碗筷,“我明日就要帶人走了。今兒夜裡三更,我在你家角門等你。”
雲星回驚訝地望向蕭曜風。她原先一直覺得蕭曜風狹長的丹鳳眼,過于鋒利。現在一看,又似乎是柔和的。
可雲星回很快反應過來,荀縣令和周管事不同,前者肯定是重大人犯,私審沒問題嗎?雲星回猶豫間,蕭曜風突然起身離開。
雲星回偏圓的眼眸一怔,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雲星回嘀咕,“跑得也太快了!”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雲星回擔心地打開門,一切如常。酒樓沒有什麼異常。她又讓小二給大包間多添兩個菜,看看還有沒有人在。
過了一會兒,店小二喜氣洋洋的出來。雲星回才安心繼續用膳。
等回到家中,雲星回還記挂着荀縣令的事。蕭曜風是不是太用心了?為什麼幫她私審荀縣令?若是被人知道,就是一項罪名。雖然當初說好暫時留蕭曜風養傷的條件是幫她找出真兇。但是條件歸條件,落到實處有多少,端看個人的良心。
雲星回記得可清楚,初識蕭曜風的時候,他騎在馬上肆意的樣子,壓着兇犯打的狠勁,最深刻的還是掐着脖子威脅審她的模樣。
總之,蕭曜風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更不是翩翩君子溫潤如玉的性子。
天色漸黑,雲星回匆匆用了晚膳,心裡還未安定,正想去書房練練字。
木蘭突然過來,“小姐,琴小姐正從夫人那裡過來。”
雲星回忙起身,“琴姐姐怎麼來了?你去泡一壺安神的茶來,再拿兩樣琴姐姐喜歡的點心。”
“诶,奴婢這就去。”木蘭轉身就去茶房。
雲月琴突遭打擊,眉間登時從舒緩平和變得輕愁微蹙,渾身都透着一股哀傷之氣。雲星回一見她這樣,抿抿嘴,忍下了想罵人的話。她白日裡聽雲夫人說過,是俞氏帶着林均去雲月琴床邊守着,才讓人願意振作,出來走動一二。
“叨擾妹妹了。”雲月琴勉強笑笑。
“琴姐姐想來便來,我歡迎都來不及。”雲星回親手為她斟茶,“這是安神茶,加了茯苓和茯神一塊煮的。我用着效果不錯。琴姐姐嘗嘗?”
雲月琴一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是暖的,堂妹的關心更是熱乎的。雲星回想她安眠,卻說是自用的安神茶。雲月琴垂下眼簾,蒙父母疼愛,讓她和離,又願意帶着她去任上。
“星回妹妹,我要帶着均兒去甯平縣了。”雲月琴深深緩口氣,不能辜負對她好的人,“我和娘過來,一是多謝你直言,助我脫離林家。二就是辭行。我爹的假期就要結束,又因為我的事,不便多待,就決定早些啟程。”
雲星回觀她神色似有振作的意思,跟着二堂伯出去,過一兩年再回來,和離的事就像一陣清風,過去了,閑言碎語就少了。
“甯平縣是個好去處。姐姐帶着均兒去,就當是玩耍幾年。”雲星回一笑,“虧得姐姐來這一遭,不然就錯過我的禮了。”
雲月琴奇怪的問:“什麼禮?”
雲星回便帶着人去書房,從長頸美人瓶中取出一幅畫,在案幾上展開。
畫中是一個圓胖胖的童子在蹴鞠,一腳着地,一腳微擡去接球,身上穿着大紅的衣裳,袖口和腳踝都是束口的樣式,臉頰兩邊肉乎乎的,十分可愛讨喜。
“前些日子無事忙,随手畫來解悶的,”雲星回淺笑,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走得匆忙,來不及作第二幅了,就送給均兒當臨别禮吧。”
“好看。”雲月琴一見就眼前一亮。仔細收好,以畫度人,雲月琴心裡感動雲星回對兒子的用心,又拉着她繼續說話。
外面打更聲響了兩下,雲星回開始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