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蕭曜風下面子的做法，李廣誠微笑的弧度僵硬一瞬，又轉過身看向雲星回，“表妹，姑父姑母教導嚴厲，你與這位，蕭掌櫃的，同處一室，就是做生意也需得避嫌些才好。”

“表兄不必多言。”這副居長教導的姿态，雲星回不想聽，“我自有主張。你請回吧。”

李廣誠倒吸一口氣，隻覺得面皮都被眼前這兩人糟踐了大半，隻餘火熱火熱的難受勁留在臉上。

“表妹不喜，為兄就不多說了。”李廣誠卻走近雲星回，壓低聲音，輕輕的說：“我的一片真心純然肺腑，還請星回深思。”

眼中仿佛含着鈎子，不舍得從雲星回身上移開，再三回頭，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雲星回收起軟尺，順手添上方才記下的數值，折起紙張。

蕭曜風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到雲星回手邊，一杯握在手裡。從方桌對面緩緩走到同側，餘光留意着雲星回的表情。

哪怕李廣誠特意壓低聲音，但蕭曜風習武多年，聽得清清楚楚，什麼真心，肺腑，還要深思。皇伯父和瑞王剛在他耳邊叨叨娶妻，蕭曜風登時想到這一層。

蕭曜風站定，毫無預兆的開口：“他想娶你？”

“對啊，我當場就拒絕了。”還想騙我，哼，沒門兒。

雲星回得意擡頭，她早看破了李家娶她的目的，才不會上當。要是她腦抽嫁去李家，李廣誠絕對是另外的嘴臉。

蕭曜風登時笑開來，還點評道：“他一看就不是良配。面相刁鑽，舉止做作，今後離這類人遠點。”

雲星回用奇怪的眼神瞥一眼蕭曜風，他和李廣誠是第一次見吧？李廣誠表現的彬彬有禮，他怎麼慧眼看透，知曉李廣誠内裡的？

這就是捕快的眼力？

“這還用你提醒？而且，我外祖家這兩日應該就會回去了。”雲星回說出客觀因素，人就要走了，不用多花心思。

蕭曜風猶如久渴之人喝到一杯蜜水，說不出的舒爽與甘甜。

“你作畫的顔料買齊了沒？”蕭曜風的手擱在桌子上，不經意的問道。

“還沒呢，我先定下人物再買。”雲星回又走到旁邊去看看伫立的櫃子，展示衣料用的，一般的黃木，但打磨的幹淨，摸着舒服。

雲星回沒錢買好的玉石回來做成顔料。市面上好的顔料也貴，她要再準備準備，争取一次畫成功，不白耗東西。

蕭曜風輕敲兩下桌面，引得雲星回轉頭看他，才斜靠着椅背，眉峰一挑，“我剛得了三青和三綠，才取出來不到三個月。你要用的上，就留給你。”

“真的？是哪裡的産出？”雲星回眼睛一亮，不同地方産出的顔料礦石，炮制手法不一樣。

三青是指石青的深色石頭，色彩深，硬度低，易上色，可以自己動手研磨調制成顔料，不必送去畫坊制作。

三綠則是從石綠原石中濾出的細石名稱，色彩鮮豔，具有光澤感，極适合畫美人圖的衣裳。

“蜀中那邊的礦。”蕭曜風說了大緻方位，這是他派人回京給皇伯父報平安時，順便弄來的。

皇伯父年邁，蕭曜風不想他擔心，讓人偷偷報個信，省的他擔憂。

雲星回興趣更濃，“那就是上等的石料了。”

蜀中礦脈産出的顔料色澤均勻，不會脫色，又容易上色。那邊有幾座好礦都是專供皇親國戚的。

兩個人慢慢下樓梯，雲星回突然往後一仰，轉頭看他，“你花了多少銀子？”

蕭曜風隔着軟尺戳雲星回的額頭，“看路。”

“沒花錢。”蕭曜風眼神朝上瞄，“有一批綢緞的鋪子急着出手，給添的搭頭。”

雲星回詫異，這買綢緞還送石料？他家的生意還挺特别。

那她就不用付錢給蕭曜風了。

雲星回就随着蕭曜風一塊去取石料。

靖安縣不大，錦衣街出發，不過一刻鐘就到了。這個小院子已經被蕭曜風買下，門前的牌匾寫着蕭宅。

西廂房是書房，蕭曜風領着雲星回進去，案幾上有一個紅木盒子，十分醒目。

“就在這裡。你看看。”蕭曜風打開鎖扣，兩種石料各占一半，整整齊齊的排列在裡頭。

雲星回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觸摸，帶着石頭的粗粝，其間有瑩潤的光澤，就像是黑夜裡點綴在天空的星火，微小，但連成一片，熒光緊緊凝聚，讓人沉醉其中。

她看的入神，目不轉睛，還不時轉動小石塊，觀察它的紋路走勢。

蕭曜風見此，提議道：“要不去後院研磨一塊，看看成色如何。”

雲星回興緻正高呢，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兩塊，就蓋上盒子。這可都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