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貢院大門口站着成排的官兵,從裡面跑出三列捕快,前頭的一個高聲喊考生排隊。
雲清河已經拎着考籃去排隊,雲家的馬車艱難的停在路邊,不敢堵路,雲星回透過重重人群,看着雲清河通過第一重驗名檢查,接下來的脫衣檢查在裡面,守在外面的人看不到了。
雲星回這才和李叔說:“回去吧。”
舉人試要考三場,每場三天,一共九天。後日再早早來接雲清河,雲星回想着前陣子收禮的時候有一份百年人參,皇商林家送來的。回家要取出來備着,還得約一個大夫上門等着。省的到時候趕不及。
“爹進貢院了。我什麼時候才能成為童生啊。”雲曦羨慕的感歎。他這一年已經在為童生試的縣試做準備了,但四月家裡事多,沒能參加。縣試每年一次,不知道明年能不能下場試試。
周華躍滿眼的驚恐,“你還小呢!”他戰術性後退半個身子,深怕連累自己也要參加縣試。
小時候,周華躍隻聽說村裡教書的老頭是秀才,四十多歲才過了童生試,這就是村裡有名的讀書人了!雲曦年紀還沒人家零頭大!
雲曦肉嘟嘟的小臉上浮現一抹驕傲,“盧先生說我火候夠了,就要去縣試試試。”
說着還催促周華躍用功,縣試是最簡單的,過了就是童生。後面的院試、鄉試、會試,最後的殿試,一關比一關難。
周華躍聽的暈乎乎,直到聽到騎大馬遊街,眼前一亮,煞有介事點頭道:“那咱們要早點開始,不能跟伯父一樣,人到中年還混不上舉人!”
雲星回噗嗤笑出聲,兩小孩真有趣。剛剛周華躍的話,還是有一次雲夫人惱了雲清河說的氣話,被周華躍撿到,算是活學活用了。
等待的日子,總是焦心。
雲星回趁機分神去調查裴行楷。
裴家祖籍河東,裴放一脈随着他任京官定居京城。裴放任戶部尚書,得皇上信重,與裴老夫人育有兩子,長子裴行楷,娶妻林氏,有兩子兩女。次子裴行澈,妻子來自崔氏旁支,現下外放湖州。兩個庶出女兒,皆随夫赴任去了,不在京中。
裴行楷是進士出身,學識并不出衆,沒能進翰林,在裴放的安排下去了戶部觀政,三年後升任江南司郎中,直到今年去了禮部。
雲星回盯着裴行楷的仕途履曆,驟然聯想到,林磊的外家,王家,好像就是升官去了戶部?
他們之間有關聯嗎?
雲星回接着往下看,都是裴行楷名下的鋪子生意,宅子别院,足足有一張紙,可見裴行楷在戶部的收獲。
紙上看總是隔着一層,親自接觸才好。
一時又憂心裴行楷給雲清河使絆子,貢院裡的情形外面都都不知道。
秋闱期間,不止雲家,整個京城都沉浸在考試的氛圍裡,就連接頭的叫賣聲都比以前低。
第三日傍晚,一家人緊張的站在家門口。
雲清河衣衫皺亂,頭發也松散了,但是精神頭不錯,說話嗓音有點啞,但洪亮,“快去備水,我要沐浴。”
雲夫人趕緊吩咐金嬷嬷送熱水去前院,雲星回讓廚房送好克化的粥,雲曦和周華躍皺着眉跟去前院守着。
雲清河來不及多說,洗漱完,簡單吃一碗粥,就睡下了。第二日一大早,又趕着去貢院。
第三場依然。
最後一天,雲清河剛回家就累倒了。幸好家裡有大夫,喂了藥,足足睡了一天,才重新恢複精神。
雲星回整治了一桌酒菜,全家人一起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
翌日,雲星回思索半晌,現下父親考試結束,正是空閑的時候。若是雲清河中舉,在鹿鳴宴上就會碰見裴行楷,正好去試探一番。
雲星回想的入神,木蘭突然小跑着進來,“小姐,昭郡王在角門,讓您出去見見呢。”
木蘭臉蛋紅撲撲的,好歹小姐和昭郡王有正經名分,不算厮見。她前些時候一直提心吊膽過日子。
“他有沒有說什麼事?”雲星回納悶,蕭曜風有事怎麼不直接走正門進來。
木蘭搖頭,守門的小厮沒說。她也不知道啊。
雲星回往鏡子前一看,這身衣裳是新裁的,發髻沒亂,白玉累絲的蜻蜓點水簪子在右側,耳下是細白的珍珠墜子,很好。
就是下巴處長了一顆痘,有輕微的鼓起。雲星回郁悶的用玉白粉遮一遮,才出門。
角門處停着一輛熟悉的馬車。
雲星回剛走出門,就看見蕭曜風拉着簾子探頭出來的畫面,唇角就開始上揚。
“笑什麼?快上車。”蕭曜風左右看看,催促道。省的被人看到又胡說八道。
雲家沒人當官不上朝不知道,蕭曜風早收到消息,那幫沒正事幹的禦史竟然參他玩忽職守、以權謀私、為色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