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之于戰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蕭曜風遠在宣北城,鞭長莫及。
雲星回一收到秦嶼被帶去對峙的消息,立刻出門去親眼見證。
裴府的宅子位于京城東城,是蕭凜禦賜的府邸。蕭曜風的人早早就踩過點,雲星回原來是想悄悄進來偷聽裴家如何處理裴行楷。
誰知,剛從側門進府,還沒躲好身形,就被一個中年管家抓了現行,他似乎早有預料,先是彎腰同雲星回行禮,“老太爺說,若是遇到雲家來人,就請到前院去。小姐跟老奴來吧。”
雲星回面有讪讪,有點心虛,但一想到裴行楷作的惡,瞬間又理直氣壯起來。
但不妨礙她痛心的看了甲一一眼,還說不是驚動裴家人。現在看說不準間諜早被裴放看穿。
雲星回跟着管家一路往前走,來到一座五大明間的院子,沒從正門進,走後側的一個小門。一進去,雲星回一愣,她爹居然站在她對面!
雲星回壓低聲音,輕輕的問,“爹,你怎麼也在這?”
雲清河眼神示意外面,沒說話,示意她注意聽。
隔着檀木多寶閣架子,她們父女隐在暗處,沒點燈的話,根本發覺不了這裡有人。而她能清楚看到正廳裡的兩個人。
雲星回來的正好,裴行楷張口大聲否認:“爹,我怎麼可能通敵賣國?旁人污蔑我滅九族的大罪,您居然還回來試探我?”
裴行楷氣憤的反問,又震驚又懷疑,難道父親抓到什麼把柄?他哪裡露了餡?
裴放面色不變,眸中的失望一閃而過,兒子的質問似乎不能勾起他的情緒,幽聲道:“帶人進來。”
裴行楷一怔,朝門外看去。
秦嶼滿臉衰敗,步履蹒跚的踱步靠近,身後還跟着一個看押他的人,一身黑衣,看不出是什麼人。
秦嶼看到裴行楷登時放大的眼神,嘴角扯了扯,笑了,他毀了,裴行楷也别想榮華富貴。
從秦嶼身上入手,攻克裴行楷,還是雲星回想的主意。
雙胞胎洗三的時候,皇商林家的人又來送禮,恰好來的人是靖安縣見過的林掌櫃。他的妻子無意中說到秦嶼夫人隐晦的勒索錢财。
雲星回就起了心思,專程去查了一下。自從裴行楷平調到禮部之後,秦家就開始門庭冷落。秦嶼花銷大,好酒又貪财,就把目光伸向商人之家。
雲星回便給秦嶼設局,抓到他草菅人命、貪财勒索的鐵證,這些都是他的個人行為,想攀扯到裴行楷身上都不行。
為了加碼,雲星回還請了秦嶼的家人到城外的一處别院做客,其實就是用家人加碼,讓他妥協。
秦嶼内心動搖。這時,裴行楷還讓秦嶼和北戎人合作,掠走朝廷的糧草,秦嶼滿目震驚,他從沒想過有一天竟要當叛國賊!
“裴大老爺,我可全都說了。”秦嶼垂死掙紮的看着裴行楷,幸災樂禍。
裴行楷心念電轉,瞬間閃過許多事。
秦嶼和裴武是他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秦嶼知道他無數隐秘的事。裴行楷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先開口辯解哪一個。
裴行楷張了張嘴,歎口氣,垂頭喪氣的看着裴放,“父親,我不知秦嶼添油加醋說了什麼。您剛剛說的糧草圖,我是起過心思,被人逼的不得不走歧途。但我好歹是您教養長大的,斷不可能讓裴家被誅九族!”
“我正在設法拖延,”
“啪!啪!啪!”
巴掌聲突兀的響起。
秦嶼笑道:“裴大老爺不去當戲子可惜了。诶,不應該叫您裴老爺,該稱雲老爺才是。”
雲星回承諾,裴行楷愈慘,他的父母妻兒就過得愈好。秦嶼當然要賣力。
“你閉嘴!”裴行楷絞盡腦汁的辯解,還開始就被打斷,秦嶼還敢牽扯出另一件事。
“雲清河馬上就要有個好女婿,昭郡王榮耀回京,你還怎麼對付雲家呢?我還記得,第一次是走了靖安縣縣令的路子,可惜雲清河命大,落崖不僅沒死,還不耽誤科舉。”
“第二次,直接派人去殺。無奈昭郡王早有防備,我們養出來的護衛打不過郡王府的侍衛。”
“現在嘛,又想借刀殺人。你還不知道吧?牧可比和達羅已經被抓了。”秦嶼說的又輕又快,“裴尚書,養兒子殺親兒子的滋味怎麼樣?”
雲星回暗暗為秦嶼的插話叫好,果然了解怎麼制住裴行楷。裴放與裴行楷做了三十多年父子,誰知道裴放會不會心軟。
裴放面色陰沉,冷冷的瞥一眼秦嶼,文雅君子的眼眸露出一絲利芒,秦嶼心頭一顫,嘲諷的嘴角立刻僵硬。
裴行楷偷偷觑裴放的神色,掩在袖口的手掌緊握成拳,這件事他無可辯駁。
當朝戶部尚書的兒子,和鄉間秀才的兒子,直如皓月比渺星。他怎麼可能甘心離開裴家。
裴放僵直的脊背陡然崩塌,他的兒子他了解,裴行楷什麼想法瞞不過他的眼睛。他痛心又不解,裴行楷是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你還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