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做選擇的關鍵時刻，仙君們眼神熱切，元君們目光炯炯，誰也不遑多讓。

隻等懷罪或比祁開口。

此等要緊關頭，元君們也不溫水磨人了，一個賽一個神采飛揚言笑晏晏，更有好幾位仙子适時抛來媚眼，或俏皮可愛，或風情萬種，或清逸翛然，各種路數應有盡有，一時恍若滿堂花色。

不得不說，猝不及防卻又正中心懷。

懷罪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不論比祁如何，她是快要招架不住了。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坐在仙子們中間，前擁後簇唯我獨尊，那場景，想想就美得很！

不對不對，越想越離譜了——她連忙搖搖頭，并為這樣意志不堅的想法感到片刻羞愧，同時向比祁投以望子成龍的目光——比祁的覺悟肯定比她高，方才仙子們主動示好都能挺住，這一回雖然有些艱難，但她相信他肯定能坐懷不亂。

“好。”

不曾想，比祁一口應下。

話音落，懷罪希冀的目光霎時熄滅在眼裡，連帶着臉上的笑意一同凝滞在臉上。她還有些沒太反應過來，仿佛方才聽到的隻是一縷煙霧乘風而去的聲音，心漏了一拍，手腳也冰涼。

她還在讷讷地望着他，他卻已經斂衣起身了，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然而腦袋裡一片空白，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很快，他擦過她的目光，走向了别人。

懷罪轉過頭的時候，隻看到了比祁的背影，殿外的天光映落在他身上，凝留在她臉上的是暗沉的底色，卻又随着他的步步遠去，把光明重新還給了她。

好消息：比祁的思想水平不如她高。

壞消息：比祁的思想水平竟然還不如她高！

此刻懷罪的心情堪稱五味雜陳，卻又不明緣由——是因為經年累月隻和一個人玩，沒有新意了麼？還是比祁覺得人多熱鬧，會有全然不同的風景？

平生難得交到一個如此合心意的朋友，懷罪自然舍不得眼睜睜看他與旁人嬉鬧在一處，卻又無可奈何。在看到他起身的那一刻，腦袋裡的遺憾大結局已經如百花齊放了。

一方歡喜一方憂，成功将比祁拉攏來的仙子們愈發神采飛揚。懷罪沒能守住好友，則耷拉着腦袋，黯黯地望着他離去。

“一寸光陰一寸金，眼下天光好，宜及時行樂。”歲棠星君颔首行禮的時候，高興得滿面紅光，“延壽星君，我們便不多叨擾了，告辭。”

延壽星君笑得和藹，大手一揮：“去玩吧！”

比祁就這麼被簇擁着出了門，臨行前，目光曾片刻地落在懷罪身上，又定定地看了看她面前玉樹臨風的仙君們，這才堪堪離去。

所以，這是示意她可以去找仙君們玩，是麼？

于是，長長的案幾前，一長溜坐處如今隻剩下懷罪一個人獨自憂傷。她兩手托腮，沉默地歎了口氣——看起來，比祁很貼心，但此刻她一點都不想誇他。

甚至有點想打他。

“懷罪妹妹～”一位仙君立時親熱地湊過來，于她身邊坐下，“還記得我嗎？我是苦彗星主啊！聽說昨日你出去玩了，怎麼不叫上我？我最喜歡玩了！”

“我……”懷罪心裡惆怅，許久不說話，驟然開口時不自覺磕巴了一下，緩了緩，道，“實在對不住啊苦彗星主，昨日出門走得倉促，忘記了……”

實際上，她不太記得這位苦彗星主的名字和臉了，對此她深感慚愧，并且在苦彗星主熱情好客的襯托下愈發歉疚，同時心裡的難過還沒來得及排遣，哪怕強打精神，整個人也顯得恹恹的。

“無妨。”苦彗星主是個随心自在的性子，好說話得很，“時日還長，我可以帶你慢慢逛！”

言語間隙，餘下的仙君們也早已圍攏過來，附聲道：“天色正好，比祁已經跟着仙子元君們去玩了，我們也要趕緊追上才是！”

這句話相當完美地安慰到了懷罪的頭發絲上。

她心中郁結，今日并不想出去玩。然而比祁不在身邊，回去了也是無聊，同時不忍心辜負仙君們的好意，加上延壽星君在一旁樂呵呵地推波助瀾：“是啊是啊，年輕人多出門走走，挺好的。”

好友将至，延壽星君臉上的笑意時常決堤。

權衡之下，懷罪乖順地點了點頭，跟随衆仙一同出了天梁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