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朗路過一個巷口的時候,突然聽見裡面傳來了嬉笑吵鬧的聲音,充滿了少年人的惡意。
“小野種,讓你偷的東西呢?”
“你是啞巴嗎?”
“大哥,他這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裡。”
“對,大哥給他點顔色瞧瞧。”
“沒錯,給他點顔色瞧瞧!”
“行,那今天老子就讓他長長記性。”
話落,巷子裡就響起了拳頭揍人的聲音,“大爺的,居然還敢反抗,給我往死裡揍!”
秦朗路過的腳步不由自主的退了回來,他真的不想多管閑事的,可他随意瞄了一眼,這裡面一群人平時沒幾個成年的。
瞧着時間還早,秦朗又是難得好心地多管了一會兒閑事。
成年人對待未成年的“紛争”其實沒那麼難解決,隻要大聲呵斥,若加上具有壓迫感的成年人的體格和冷峻的惡人臉,那就能事半功倍,輕而易舉地制止住少年人的“暴行”。
秦朗就站在巷口,擋住了光線的攝入,巷子裡冷意彌漫,那群小混混有些害怕地集體後退,秦朗冷聲呵斥,“都不準動,跟我回警局!”
那群人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從另一邊的巷子口跑路。
秦朗見他們被吓跑也沒再去追,而是把目光放在了那被揍的少年身上,不,秦朗皺眉,準确來說應該稱之為孩子,那孩子一身小學生校服,卻沾滿了灰塵和腳印。
秦朗站在巷口,身後是大好夕陽,那孩子卻仿佛陷進了烏黑深巷的深淵中,抱着頭久久不動,像一條被人揍過後獨自在黑暗中舔舐傷痕的野犬。
突然,秦朗目光一頓,死死地盯住那人手腕上的一抹亮色,身體逐漸僵硬。
秦朗的眼中浮現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眼神,為什麼?為什麼他送給小鬼頭的五彩繩會在這孩子的手上?
秦朗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卻又半信半疑的上前,明明幾步之遙,秦朗卻覺得自己的腿重如千斤,讓他走了很久才走到那孩子面前,他的心髒不由自主地傳來陣陣抽痛,他緩慢地蹲下,伸手想要看一看那孩子的臉。
砰——
秦朗被惡狠狠地力道撞倒在地,接着手腕傳來劇烈的刺痛,那孩子雖然年幼,卻有着一股狠勁兒,死死地咬住秦朗的手腕不放,頓時鮮血直流。
他的眼神也格外兇狠,像一隻狼崽,也像一隻惡犬,而那張稚嫩的臉讓秦朗格外熟悉。
在看見孟野的那一刻,痛感相通似乎也起了作用,十倍痛感,鋪天蓋地的疼痛席卷秦朗全身,他明明哪哪都痛,卻都不如心髒的劇烈疼痛,他的心髒仿佛缺氧一樣快要窒息,又似乎有大量血液的流動從而擠壓收縮。
秦朗沒有記憶,他不知道自己失憶之前有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痛,痛徹心扉,撕心裂肺,似乎不再是形容詞。
秦朗明明應該張嘴大口呼吸,以免心髒負荷太重,但看着孟野那張臉和發紅的眼眶,他生生地忍住,仿佛這些痛不過爾爾。
他嘴角帶着一絲僵硬,卻努力笑得溫柔和善,一隻手腕任由孟野咬着,一隻手慢慢撫平他淩亂的頭發,然後緩緩向下扶上了他單薄瘦弱的後背,小心翼翼地把他攬進了懷裡,“小鬼頭,沒事了,别害怕······别害怕······”
秦朗努力安撫着孟野的情緒,手在後背一下一下地拍着,孟野死死地盯着秦朗的眼睛,仿佛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沒有惡意。
在有着桂花香和暖意的懷抱裡,在那雙平和溫潤的眼眸下,孟野眼中的戾氣被漸漸撫平,身體逐漸放松,牙齒慢慢的松開,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個帶血的牙印。
秦朗難掩愧疚,手指輕柔地撥開眼前人額前稍稍遮眼的發絲,“對不起,哥哥來晚了。”
孟野上半身稍稍後傾,避開了秦朗的手指,眼中更是盛滿了疑惑,“……你是誰?”
為什麼救我,為什麼任由我咬你,又為什麼……說是我的哥哥?
孟野心裡一大堆的問題想問,卻又無從開口。
秦朗愣住,定睛看着他,想要确定一下,“你不認識我?”
孟野很仔細地看了看他,然後緩緩搖了搖頭,“不認識。”
秦朗喉嚨發緊,又幹澀的要命,可他隻是沉默,過了許久才輕聲開口,“先不說這個,哥……我先送你回家。”
說罷秦朗一隻手撐地,一隻手抱着孟野起身,孟野似乎不習慣被抱着,掙紮着要下來。
秦朗把他鎖在懷裡,低聲道:“再耽擱天就快黑了,我是大人走的快,你要是回家太晚你媽媽會擔心的。”
聽了這話孟野也老實了,安靜的呆在秦朗的懷裡。
秦朗長的好,寬肩窄腰,身姿挺拔,孟野又一副營養不良的瘦竹竿樣子,這樣抱着他看起來也還算和諧。
感受着孟野沒多少肉的身體,秦朗都開始懷念他之前肉乎乎的時候,之前小身闆抱起來可比現在壯實。
秦朗瞄了一眼懷裡瘦的幹巴巴的孟野,沒來由地煩躁,他是沒飯吃嗎,才兩年就瘦成了這副德行。
秦朗幾步就帶着孟野走出了暗巷,巷子外面一片夕陽無限好的光景,晚霞滿天,燒紅了半邊天。秦朗颠了颠懷裡的孟野,笑着指給他看,“快看,晚霞和夕陽,很美吧?”
孟野眨了眨眼,一臉無動于衷,每天都是這樣,有什麼美的?
見他一臉漠然,秦朗歎氣,明明之前很喜歡看風景的,長大了就不喜歡了?
想起來孟野不認識他,秦朗眼神暗了暗,到底是有關他的記憶被屏蔽或删除,還是……秦朗看了看懷裡的孟野,一臉沉思。
還是說……這個孟野真的從來沒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