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又飄出了新消息。
[gazer:我都還行,你這麼喜歡,待會兒打包幾個帶回家。下午幹嘛去?]
姜莞盯着屏幕上有字有句,還帶标點符号的那短短一句話,心想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她都很難相信這竟然是路季予純靠盲打出來的,而且還不帶一個錯别字。确實厲害。
“‘嗯’什麼意思啊?”周子放不太滿意地嚷嚷道。
路季予懶洋洋地拎了拎自己的襯衫領子,擡頭看向周子放,餘光裡順勢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屏幕。周子放畢竟跟他混得熟,路季予隻要一個動作,他就多少能感覺出來點什麼事。
“你在往後看什麼呢?”他擰過身往後看,但是路季予看的是後面牆上,他看的是後面一桌上吃飯的漂亮妹妹。
操——難到這狗又換新目标了?
“你不是讓我說句話嗎?”他挺不要臉地跟人玩咬文嚼字。周子放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美雲還在旁邊樂此不疲地介紹那小鮮肉的生平經曆,什麼三歲吹唢呐哪,八歲胸口碎大石,十八歲潛入深海五十米徒手跟鲨魚搏鬥,二十一歲發現世界第八大奇迹。
姜莞:“你說的這還是人嗎?”
陳美雲笑個不停,邊喝水邊笑:“沒有,我剛在讀他的黑粉給他編造的人生經曆呢。”
周子放抽了兩張紙扔他身上:“還說我呢,自己也擦擦吧。我勸你們還是少粉某些小流量,跑路的速度都趕不上他們塌房。我媽律所有個客戶就是娛樂圈這塊的,在我面前說了好多料呢。當然你們别問我,我是不可能告訴你們的。”
陳美雲:“你們家是開律師事務所的?”
周子放:“對啊?幹嘛你要打官司啊?打官司你找我,我給你打十折。開實習證明别找我,我們家最低門檻隻招c大的學生。”
陳美雲聽他這麼一說,立馬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飛快地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給他看,态度語氣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那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姜子牙:下午打算去圖書館學習,晚上要出去吃個飯,你呢?]
[gazer:約了朋友打台球,就在金融大廈八樓。]
[姜子牙:你會打台球?你說我是學釣魚還是去學打台球?]
[gazer:……釣魚還用學?]您這不是已經爐火純青了嗎。
[姜子牙:那我學打台球?]
路季予盯着屏幕上這句話看得久了一會兒,反手揉了揉脖子。
又來搞我了是吧。
[gazer:找人教你?]
[姜子牙:是不是還要找教練?你有什麼認識的人嗎?]
路季予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她是真純還是裝的。他一直擡頭盯着那行字,而手機也就躺在攤開的手心裡,在無聲地感受他此刻有些亂掉的脈搏。等到那行字徹底消失在屏幕上。路季予才偏過頭,嘴角勾起一個冷淡的弧度,随手打了幾個字發出去。
[gazer:我給你問問。]
[姜子牙:那我找你行嗎?等高考完你有空教我打台球?我付你錢。]
原來是記回旋镖。
原來是在這等着我呢。
路季予喉結壓抑地滾了滾,才繼續低着頭,用比平時慢了一倍的速度拿腔拿調地敲。
[gazer:我考慮一下。]
[gazer:主要是我平時也挺忙的——]
姜莞回複的速度依舊挺快。
[姜子牙:沒事,你實在忙,我也可以找别人的,就不用勉強。]
路季予……
此刻,陳奕訊的一首十年正好唱到高潮處,餐廳裡隐約飄來幾聲低聲跟唱。随即電視屏幕上又跳出兩條新的留言。
[姜子牙:你說我們十年之後會在哪兒?]
[gazer:你就跟着我吧。]
路季予這次手打快了,句子漏了字。[你就跟着我學吧]漏了一個“學”字。
兩句話幾乎是同時發出,顯示在屏幕上的時候是成一上一下的交疊。陰差陽錯形成了完美的一問一答。
“媽媽你看?電視上有人表白哎!”有小姑娘在指着屏幕在興奮。
或許是鬼迷心竅,或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總之人的一生之中會遇到許多巧合,甚至會像過江之鲫數不勝勝數。但是真正讓你駐足,甚至是想要伸手牢牢抓在手心裡的,其實也不過一二而已。
路季予很少沖動,也幾乎沒有在這個俗世裡有過什麼極度想要抓緊的瞬間。他自認為自己是個享樂派。享受當下成為自己的瞬間。
但這一個瞬間,這一個時刻,不一樣。沒有百爪撓心的那種宿命感,也沒有燈火闌珊處唯一的守候的那種孤注一擲感。
隻是好像有什麼轉瞬即逝的東西,你還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你必須要馬上握住。
所以路季予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在屏幕上的字即将消失的時候,迅速點開攝像功能抓拍下了這個“巧合”。
“咔嚓”一聲。
對面跟人聊得正火熱的周子放聞聲,緩緩擡起頭看着看舉着手機的路季予,滿眼不可置信。
“你偷拍我?”
路季予放下手機,隻能硬着頭皮客套:“幾秒不見,忽覺周總帥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