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北伐,大楚共出兵多少?”
“……阿瑤,不能這麼算,”謝沖解釋道,“出征的兵士數量計算複雜,各方面也不能和部曲私兵等同而論。”
謝宜瑤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部曲兩千實際上也是一個很高的數字,她暗地裡運籌多年,聽命于她的死士充其量才幾百而已,雖然完成一場宮變不成問題,但要坐穩皇位,可以說是異想天開。
謝宜瑤換了一種說法:“可如果大禍臨頭,這兩千人能保得住叔父的性命麼?南楚大軍不論多寡,那可都是聽皇帝一人指揮的。”
“……”
見謝沖沉默,謝宜瑤便繼續往下說。
“四叔不如以退為進,主動和陛下提出退避賢路。江北流民衆多,但那裡如今是廬陵王與諸将領在統管,三吳一帶士族勢力根深蒂固,皇帝近年來也格外重視。四叔,不如去江夏吧,那裡是你的封地,也算名正言順……當然,這都隻是我個人的拙見,具體如何選擇,當然還是要看叔父的想法。”
謝沖搖了搖腦袋,道:“四叔會考慮的。”
謝宜瑤知道,他這是聽進去了。
……
回到公主第,謝宜瑤先找到了飛鸢。
飛鸢今日去了趟黃妪的商鋪,給謝宜瑤帶回了一個好消息。
“我今日見到了黃阿婆的義子,他就居然是我們上次在南竹館見到的那個黃公子。”
“竟有如此巧的事?”
正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謝宜瑤本來還在想何時派人去查查那個人的,可惜隻知道他的相貌和姓氏。
“是了,上次黃阿婆說過的,她收養的義子想要讀書,但當時念在他的出身,便沒有考慮。如今京城中多了這麼多座學館,還是皇帝下诏開設的,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或許是一條能走得通的路了……”
就算沒有跻身高官之列的可能,但若能受到天子的關注,飛黃騰達也并無不可能。
謝宜瑤道:“我現在不便外出,你讓黃阿婆下次帶着他上門拜訪,到時候好好和他聊一聊。”
飛鸢點了點頭。
謝宜瑤又向飛鸢問起了私兵的情況。
飛鸢既懂兵,又善武,做事缜密且果斷,還是女子,要讓旁人來替自己管私兵,她是再合适不過的人選。
現在除了謝宜瑤,也就隻有飛鸢知道私兵的具體内情。就連靈鵲和沈蘊芳,也隻是知道有這麼一支私兵的存在而已。
這批私兵現在被養在城外,散落在數處田莊中。其中大部分是從當年流民中挑選出來的,因此都知道自己是聽命于臨淮公主的。後來也曾小規模地納新數次,總體走的還是小而精的路線。
謝宜瑤固然是希望可以多去這些私兵面前刷刷臉,維持她的威望,但如今離禁足一事過去還未有半年,謝況又因北伐失利而整日愁眉苦臉,在如此局勢下,她還是決定謹慎行事,隻讓飛鸢定期替她看看情況。
飛鸢彙報道:“如今人手充足,就算是農忙時節他們也有空練武,操練并未斷過。我随意挑了幾人試試深淺,已經和幾年前大不相同了。”
謝宜瑤點了點頭,道:“不錯。可惜人還是太少了些,還是要慢慢擴充規模啊,我們現有的錢糧還是綽綽有餘的。飛鸢,依你看,一名朝廷的正規軍,能頂得了幾個他們?”
飛鸢道:“從戰鬥力來說,其實差的不遠。官軍中也有不少素質的一般的将士,而且還有一些軍隊紀律散漫,比不上私兵。但有一點,我們遠遠比不上。”
謝宜瑤急切地問:“是什麼?”
“兵甲裝備。刀槍一類還比較容易獲得,但光是甲胄就足以拉開差距。甲胄造價昂貴,耗費的時間也很長,且明令禁止私藏的,亂世也就罷了,當今若是一旦發現,多半就是死罪了。”
“唉……現在還不是讓他們都配上精甲最好的時機。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
與别地不同,京畿一帶向來是連兵器都不允許私藏的。
前世謝沖曾被人告發過意圖謀反,謝況趕到王府中親自查看,隻見謝沖府庫隻中有錢财無數,并無兵器,不僅松了口氣,還誇獎謝沖善于謀生。
但如果謝況看到了兵甲呢?還會原諒謝沖嗎?
縱使是感情上原諒了謝沖,也不可能再把實際的權力分給他了,就像前世最後那樣。
于是一個計劃在謝宜瑤的腦海裡漸漸形成。不過,既然涉及兵甲,這事也可能會牽扯到謝宜瑤自己,保險起見,她還是打算和沈蘊芳好好聊一聊。
如果謝宜瑤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那麼會牽扯到的人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多,她必須謹慎行事。
“對了,”謝宜瑤囑咐飛鸢,“你晚些去臨汝公主第上看看蕭主婿在不在,若是在的話,給蕭延他傳個話,就說王府那邊盡量脫身,但要留下内纖。具體的原因你不必明說,讓他自己決斷就是,也算仁至義盡了。”
蕭延現在是江夏王府的屬官,若是謝沖坐罪,他或許也會受到牽連,全看謝況的想法了,為了不讓謝宜琬傷心,謝宜瑤決定還是事先提醒他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