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先生講的是國策,又摻雜着諸多兵法。少婠聽得本就頭大,更别說那書簡上的字她都還沒認全呢,這下聽得便更是雲裡霧裡了。
慢慢的,慢慢的,先生的聲音逐漸遠去了,少婠的腦袋也離書桌越來越近了。到最後,竟于衆目睽睽之下,更是在夫子的眼皮子底下睡着了。
這廂方不顯等人都急壞了,一個将頭撇向他,嘴裡“呲,呲”的提醒着他。張浔鶴則試圖扒拉她的衣擺。
可惜衆人都無功而返。這家夥睡得也太沉了吧,這麼大動靜都叫不醒。不過眼下再叫也來不及了,因為方如是已然行至了少婠的桌前,正垂眸看着她呢。
“桃花坊的蝴蝶酥,碧玉軒的白玉環,春秋閣的桂花釀。不知你夢裡有何物啊?”
“蝴蝶酥,白玉環,桂花釀不對不對,都不對。我夢裡的,當然是大雞腿了!大雞腿多香呀,還管飽,誰不喜歡呀?”
嘶,說這話時,她要不要睜眼看看,面前之人是誰啊!
“是嗎,那你便替我同周公問問,這大雞腿究竟是何種滋味啊?”
說罷,方如是手中的戒尺便擦過少婠的腦袋,脆生生的便砸到了桌前。将她徹底給砸醒了。
然而少婠醒來後,整的這死出,是衆人都沒有想到的……
“誰,是誰偷襲我!”
少婠一個激靈之下,雙手成拳迅速擺開架勢,眼睛飛快地轉着,搜尋着周圍的敵人。
呼。
方如是吐出胸口内的一口濁氣後,饒是再有修養的他也忍不住了,照她腦袋來了一下後,氣沉丹田的吼出了一句:
“滾!”
少婠隻得灰溜溜的收拾起案上的東西,準備離開學堂。其間還不忘用眼神瞟向衆人,試圖控訴他們怎麼不幫自己。
方不顯表示自己是真冤啊!
張浔鶴則朝她豎起了大拇指,牛啊兄弟!
隻有宋東西盯着她此時局促的模樣若有所思着。
“站住,去藏書閣。”
“将今日所學案例經典具抄五十遍,明日課時再予我叙述一遍講了什麼,若是講不出來,就再抄,抄到你會了為止!”
“是,夫子。”
行完禮之後,少婠則帶着東西灰溜溜的往藏書閣去了。
這不是少婠第一次被趕出來了。
到底還是個小丫頭,活潑好動本來就是天性。更何況這幾日她一直被拘在學堂之中。自然是渾身難受的。鬧些幺蛾子倒也不足為奇。
可學堂有學堂的規矩,不是她可以肆意放縱的樂園,更何況,犯了錯誤遭受懲罰亦是天經地義,沒什麼不妥的。
先前,方如是還念在這小丫頭身世凄慘,不忍心下重手。可經曆多了,難免氣火上行而攻于心,再想冷靜怕是不能的了。
可這是學堂不是武館,哪有體罰弟子的?隻好叫她滾去藏書閣罰抄。
久而久之,衆人也都習慣了。
這不,少婠這前腳剛踏出學堂之門半步呢,在外面看守的一種侍衛們便心領神會。這小姑娘又被夫子給“請”出去了。
“怎麼,少婠姑娘又出來透透氣?”
調侃聲雖遲但到,自少婠的耳邊乍起,随後衆人便都好奇的看向她。
當那些不加掩飾的視線從四面八方聚集到自己身上時,少婠的腳步一頓,忽然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覺。
青天白日之下竟明晃晃的打了個寒戰,随後她便落荒而逃了。
可那些侍衛們也沒放過她,這廂少婠還沒跑出他們的視野中的,笑聲便自她身後響起了。
聽此,她的腳步便更快了。到最後甚至在院内運起輕功來了。
這廂侍衛們正要繼續交流時,冷不丁就見宋東西一人站在過道中間,神色冷峻的盯着他們。
“背後語人是非,青山院侍從便是如此風氣嗎?”
寥寥幾句便将那幾人說的是行慚自愧,一個個都低下頭去了。
“下不為例。”
說罷宋東西大袖一甩你,加快了腳步,徑直往藏書閣去了。
一到了藏書閣,手頭裡的東西都擺完之後,少婠一下子便洩了力氣,癱在案上歎着氣。
那玩意兒是案例嗎?一個就是一卷書啊!還抄五十遍,五十遍啊!明天還得講出來。
救命,殺了她吧!
可是抱怨歸抱怨,該做還是得做啊。要不然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但沒抄個幾遍書,她的手便替她先抗議了。
那叫一個酸麻脹痛腫啊!
好吧單純酸、麻而已。可就這兩種也足夠磨人了。
少婠不由得抱着自己的手臂滿堂打滾,甚至龇牙咧嘴起來。身為女子居然同男子一樣四仰八叉的躺着,真是成何體統!
宋東西一進藏書閣,便見着這麼一個荒唐的場面了。當下臉就黑了。
“怎麼,夫子便是叫你如此抄書的?”
得見人聲,少婠一個鯉魚打挺便坐直了身子,下意識的抓起筆便裝作正在抄寫的樣子。可見來人是他後,便放松了下來,還有心情順了順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