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電話那頭同事的話,孫恂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們村前幾日報了一起失蹤案,是個十幾歲的男孩,在去鎮子上學的路上走失的。據他母親說,孩子走失前穿的是軍綠色上衣黑色褲子。”
“這就對上了,應該是你們村失蹤的孩子。”
挂了電話,正巧碰上照例來詢問信息的李天賜父母。孫恂瞧着兩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夫婦臉上疲憊的神色,心下不由得歎了口氣,但還是要把這個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對方,畢竟還需要他們親自前去确認死者身份。
甫一聽完,李天賜的母親哀嚎一聲便徹底昏死過去了。至于李天賜的父親,雖說沒有昏過去,但也差不多了,隻是在強撐着罷了。
托人照顧好李天賜的母親,孫恂和一名老警官帶着李天賜父親出發了。
“你們來了。”枝柳村的警察一看到孫恂兩人便快步上前,友好地握了握手。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枝柳村的警察回複道,轉而又看向一旁臉色灰敗的中年男人,“我帶你們去辨認一下。”
李天賜父親隻覺得腦子一片混沌,眼前也跟着模糊起來,整個人就像一隻沒了頭腦的蒼蠅般,隻能跟着前面的人影走。
來到簡陋的停屍間,其實也算不得停屍間。枝柳村一年到頭别說是殺人案了,就是打架鬥毆也沒個幾起,自然沒有專門的停屍間。眼下停放屍體的屋子,是雜物間臨時收拾出來的。
看着面前已經蓋上白布的屍體,李天賜父親往日有力的大手這會兒已經抖成了篩糠,抖抖索索地接近屍體頭部的白布,卻沒有勇氣掀開。他害怕看到白布下面的臉,他害怕那是一張熟悉的臉。
一咬牙,李天賜父親猛地掀開白布。一張日思夜想的臉映入眼眸,李天賜父親兩眼一翻,當即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幸虧在場的警察眼疾手快,從後托住了他。
“是你們村失蹤的孩子嗎?”
孫恂難過地點了點頭。雖說他們在此之前,他們已經有這種猜想,但當孩子的屍體冷冰冰地躺在那裡時,還是叫人有種說不出的難過。他們甯可天天受到李天賜父母的哭嚎,也不願意面對一條鮮活生命的逝去。
“從報案現場了看,基本可以判斷這孩子是失足落下山崖,然後又被水流沖到田裡。”
“第一案發現場呢?找到了嗎?”既然李天賜是被水流沖到這裡的,那這裡就不能作為第一案發現場。隻有找到第一案發現場,才能夠确定李天賜是意外身亡,還是有其他隐情。
“還在找。不過你也知道,前兩天下了大雨,而且咱這深山密林的,也不好找。”
“李天賜是在上學的路上失蹤的,那麼第一案發現場應該離道上不遠。”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但就是怕那孩子圖近路,從山上走,這樣就不好找嘞。”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有個線索了。孫恂先打電話向所裡彙報了工作進度,又向所裡打了報告,需要暫時先在枝柳村停留一兩天。一方面李天賜的父親昏死過去了,另一方面死者李天賜畢竟是他們東寨村的人,無論基于哪一方面,孫恂他倆作為東寨村的警察都要在這裡呆上幾天,查清楚李天賜的死因後才能回去。
第二日,老民警帶着李天賜父子倆先一步回去了,隻留下孫恂一個人在枝柳村所裡。
經過近乎兩天的勘察,民警終于找到了第一案發地。幸好李天賜沒有選擇抄近道,而是中規中矩地從大道走。
大雨基本将痕迹沖刷了個幹淨,但現場留下了一塊破布。無論是從材質、樣式,還是從布片的形狀來看,基本上都和李天賜上衣處的破損一緻。
盡管衆人對現場基本不抱什麼希望了,可還是秉持着認真辦案的原則,在及腰的密草中一陣摸索。
奈何夏季雜草長勢實在是迅猛,衆人隻得先一步拔出雜草,才能做好接下來的探察工作。
“指導員,你過來看。”一拔草的民警欣喜地直起身子,在他高舉的右手中似乎拿着一個東西。
“你小子,不錯啊。”枝柳村派\出所的指導員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年輕小夥,贊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孫恂也跟着過去了。
那民警手裡拿着的是一隻鋼筆。
有些眼熟,孫恂想。但猛地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