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會讓無意義的情感沖昏頭腦,況且對方從未掩飾過溢出的戲谑之意。
不過他也沒打算陪對方裝傻作樂下去。
散兵拾起一起被卷過來的鬥笠,撫去塵土,戴回頭上,他調整了一下位置,瞥過眼,用散漫而充滿諷意的腔調道:
“油腔滑調的妖怪,那你又是什麼東西呢?”
角落的妖怪并沒有顯露出種族的特征,相反倒是一身看起來就造價不菲的和服,倒是和某位眼裡隻有一個人——準确說一位神的宮司大人一樣。思及此,他又忍不住嗤笑一聲。
“呵。既生為異種,還對成為人類抱有期待麼?還是說混迹于人群,以脆弱的種群為樂子,正是你的本性?”
這樣的言辭,對于曾遭受過認為“人類的血統玷污了妖怪的力量”的守舊派妖怪攻讦的奴良鯉伴來說,實在是不痛不癢,畢竟——
對方會來到這地方,也的确全都是自己的責任。
所以他并未對少年的冒犯言語多加上心,而是意氣風發地宣告道:
“我是半妖喔。正恰恰相反,我的奴良組可是守護江戶,庇護人類和妖怪的組織!”
黑發的大妖怪神采飛揚的模樣被人偶收入眼底,同時站在兩邊也意味着被雙方同時拒絕,正如似人卻非人之物,與人終究是不同的。不過這種懷抱着可笑的理想又意志堅定的家夥,正是他最不擅長應對的那種蠢貨。對于這種單純的家夥他也懶得計較太多,當務之急是——
風刃随心意而動,劃破空氣擊在兩人之間那根相連的紅線上。
而那根看起來纖細脆弱的紅線,好像隻是被微風輕輕撫動一般,飄飄乎的蕩了幾下便又歸于平靜。
與此同時,小臂上傳來一陣疼痛,散兵下意識擡起手,手甲上并無異常,當剛剛那道試探性的攻擊無疑切切實實地傳遞到了自己的身上。
“有意思。”奴良鯉伴湊上前,在散兵開口制止他之前,用事實證明了這條莫名的紅線收縮距離存在一個下限——兩人間約莫能走下兩個身材正常的成年男子——免于了不得不“手挽手”親密行走的窘境。
伴随着一聲輕鳴,彌彌切丸銳利的刀鋒斬出,毫不意外地隻是為那身和服朝着報廢的深淵添上了決定性的一筆。奴良鯉伴若有所思地收刀入鞘。
“或許,能勞駕講講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奴良鯉伴,我的名字。”黑發的妖怪收回了發散的思緒,答非所問道。
散兵眯起眼眸,察覺到對面堅定的态度,率先朝着門口走去,聲音冷淡:“我過去的名字很多,但于今而言都不再适用,如果你執意的話,可以叫我散兵。”
“那這可說來話長了。”奴良鯉伴并不想體驗被人拉着走——莫名地他就是覺得少年應該有這樣和身軀不符的力氣——跟上了步伐後,熟門熟路地介紹道,“我們可以直接下山,這裡我已經翻了一個遍了,光秃秃的什麼也沒有。下山的路上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散兵不置可否,奴良鯉伴也不在意對方是否回應,便将自己怎麼到這兒來講述得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