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力量壓制,就算是惡魔,也會覺得痛苦。
囚室内接連不斷的變化讓迪恩過去二十年不變的歲月突然峰回路轉,右耳的刺痛和長期的折磨讓他的大腦混沌着,一時間甚至無法處理剛才那一段簡單的對話。
他下意識地把這當做地獄中的内讧,借着這個空檔喘息。
視線搖擺之際,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眼前這個女孩兒的身上。
迪恩先是一愣,緊接着一股強烈的怒火騰燒起來,他張開嘴無聲的呐喊,更多的血肉逆着口腔湧了出來。
“薩——”
他隻能勉強打出一個音節。
羅德的注意力被轉移過去,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寬大夾克,“诶——這都能認出來,你們可真是……有意思。”
上一個她所知的、有這樣強烈血脈羁絆的,還是他們諾亞之間不可斬斷、不可磨滅、不可背叛的印記。
“讓我想起了加斯戴比。”那是他們諾亞當中,唯一一對共享諾亞輪轉的“兄弟”,兩個人分享着一份相同的力量。
這讓羅德一時間有些失神。
失神就是破綻!
就是趁着這一瞬間的失神,阿拉斯泰爾尖叫的口鼻中沖出黑色的煙霧,膨脹而出的濃郁力量撲向了羅德。
她并不着急,隻擡手輕輕一揮,帶起的氣流瞬間沖散了濃霧。再擡頭,眼前被釘在牆上的身體垂着頭,在蠟燭燃盡後,無力地砸落在地,黑色的污液順着七竅流出——顯然,他已經沒有了生息。
“跑得倒是真快。”羅德冷嘲了一聲,沒再去看那具被抛棄的肉|身外衣。
——惡魔占用人類的身體而行動,這種身體換多少都無所謂。
囚室外傳來一陣再也無法忍耐的急促腳步,她清晰地感覺到被她用作了帷幕的惡魔似乎被什麼力量沖散了——也許是逃脫的阿拉斯泰爾吞掉了它以用作恢複。
緊接着,虛掩的門被踹開,薩姆沖了進來。
“迪恩!”
他沖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不成人形的迪恩。震動的瞳孔帶動起顫抖的手,他撲了過來,卻不知道如何下手——迪恩身上根本就沒有一個能夠被觸碰的好地兒。
看到薩姆的一瞬間,迪恩的眼眶幾乎是不可抑制的發酸——身處地獄是他的選擇,但痛苦和煎熬的積累正在打破他的意志,在二十年的地獄時間裡,他很難否認自己長久期盼着某個人的拯救。
而這個能夠不放棄拯救他的人,隻可能是他的弟弟。
但緊接着,他的眼睛在弟弟和女孩之間輪轉,理智被拉回了一瞬,一種驚怒和恐懼便跟了上來——薩姆怎麼會在地獄?
他是和什麼惡魔做了交易?!
他要付出什麼代價?
他也要經曆自己現在所經曆的一切嗎!
一連串的問題順着他的大腦湧到他的口腔,但殘破的身體卻讓他無法真正言語。
那種焦慮的情緒沿着眼神共鳴到了薩姆的身上,弟弟四處尋找着能夠使用的工具,大聲地安慰着哥哥,“我在這兒,迪恩,我來了——你等着,我馬上就把你放下來,我們很快就離開這裡。”
他從刑具台上找到一把錘子,想要把逆十字架的固定點砸碎,先解決迪恩吊在空中受難的現狀。
“啪。”
羅德打了個響指。
眼前的場景突然變化起來,薩姆一扭頭,就發現迪恩已經完好無損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拜托,這裡是地獄,他隻是靈魂,是很容易拼起來的。”
羅德的聲音沒有進入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耳朵裡。
——雖然拼湊起來的靈魂已經不能算是完好無損,但看上去卻沒有什麼破綻。
這對兄弟,一個在人間渾渾噩噩了兩個月,一個在地獄裡痛苦煎熬了二十年——這個無言的瞬間,他們隻能用幾乎窒息的擁抱來回應彼此。
溫徹斯特們痛苦着、孤獨着,直到此刻才完整起來。
溫情一刻很快過去,薩姆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馬上被迪恩扯着領子怼在了牆上。
“你做了什麼!你和惡魔做了交易?!你付出了自己的靈魂!?你根本不知道在這裡要經曆什麼,馬上、馬上給退出去!”
羅德眉毛一挑,感歎薩姆對自己哥哥的了解之深。在這種無邊無際的痛苦之中,迪恩的第一個反應,仍然是擔憂着弟弟的靈魂。
“我已經在這裡了,我看到你身上發生了什麼!”薩姆露出痛苦的狗狗眼,一把推開了迪恩,“你需要馬上離開地獄,你不應該被折磨!你不應該活在這種痛苦裡!”
“我最需要的是你馬上退出和惡魔婊|子的狗屁交易!”迪恩的話語指向一覽無餘。
羅德眼睛一瞪,既不滿于所謂“惡魔”的定位,更不滿于惡魔之前的那個形容——這種若無其事的對話,就好像她聽不到一樣。
“嘿,你們兩個,别這麼旁若無人——我還站在這裡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