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之後，幽昙、孟箫、影月三人，與陸百靈道别，啟程前往渝州，與周笑彙合。

蜜師姐他們在南疆聯合到的那些術士也已經到了渝州，聽說要和煥月宮大決戰了，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但是沒看見蜜師姐和丹師兄，孟箫說他們兩個另有任務。這似乎還是個秘密任務，就連幽昙都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議事廳的上首，孟箫指着挂在牆上的輿圖圈畫着，下首諸位，有的認同地點頭，有的皺眉思考着，有的會提出些異議，孟箫一一回應。

會議漸入尾聲，在孟箫許衆人離開前，從後邊無聲地走出一藍一紅兩道身影。

“二閣主。”孟箫低頭行了禮。

幽昙輕輕點頭，同時一個眼神示意周笑留在原地。

雖然這清幽閣的閣主是清辭，雖然人們都說清辭最厲害。但是，在場的人臣服清幽閣，真的隻是因為尊敬清辭嗎？隻要幽昙一出現，甚至不必開口，再吵鬧的地方，都會立刻安靜；再熱烈的氣氛，都會瞬間跌至冰點。清辭、幽昙，這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真正将恩威并施完美地诠釋了。

“如何了？”幽昙簡單地問孟箫。

孟箫點頭，臉上是一貫的有些微笑：“放心。”

孟箫再次轉向了下首諸位，很快便結束了會議。各家前來的代表一一行禮告退，孟箫在廳中一個個地微笑點頭回應着，幽昙隻是默然站在上首。

人群中，一位褐衣的中年人，自從幽昙進來，便一直躲閃着視線，故意不去看上首的方向。此刻也想要混在人群中離開，隻是偷偷地向上首方向瞄了一眼。

卻是不巧，恰是這一眼，卻被幽昙察覺。

這位中年人立刻低頭，卻依然感覺到了幽昙那抹不明顯的笑。那絕不是友善的笑容。

中年人這愣神的片刻，廳中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幽昙卻在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隻短短不到呼吸一口氣的時間，中年人腦中已經想了無數中可能，想着該怎麼樣蒙混過關。但一切的設想，在幽昙開口的瞬間，便破碎了。

“久違了，金刀門二門主。”幽昙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沒有親切，也沒有怨恨。

這位中年人立刻跪下，頭直接磕在了地上。口中顫顫地說：“屬下罪該萬死！當年屬下不應為一己之私，冤枉二閣主。屬下該死，屬下願意多出點人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讓屬下将功抵過，饒屬下一命吧……”

周笑還記得，4年多前的那個秋天，在洛陽城的酒樓裡，也是這個中年人。那時的金刀門二門主，自信自傲，信誓旦旦說要讨伐昙靈教，除掉幽昙，報仇。

周笑還記得，當年自己便說過：“終有一天，她會讓你們全都拜倒在她的手下！到那時，你們就盡管磕頭求饒吧！”沒想到一語成谶。看着這跪倒的中年人，周笑心中不免覺得可笑、可憐。

“可以。”幽昙的回答很簡單，一如既往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中年人得了許可，再次開口：“那……二閣主需要多少人，屬下一定盡力做到！”

幽昙輕輕冷笑了一聲：“你問，需要你出多少人？呵，畢竟也不是隻有你一家，你這邊，我們要的不多。隻希望，比當年在昙靈教外看到的人多，就夠了。”話音落，不再停留。轉身走回了周笑那邊，兩人一同離開了議事廳。

直到一藍一紅兩個少女消失在走廊上，這中年人依舊沒敢擡頭，更沒敢起身。

一旁孟箫看着，默默地搖頭歎息。

這個江湖困住了多少人，多少身不由己，多少冤家路窄，皆是看不破，所以被困其中。但是，又真的有人能看破嗎？這一世的愛恨，所有的情緣、孽緣、相遇、離别……

南疆之行，探路的人才剛剛進入十萬大山，就遇到了埋伏。這裡距離煥月宮的宮殿所在的昆州，還相距了數千裡。

孟箫擡頭看向幽昙：“怎麼辦？”

幽昙微微歎了口氣：“我們去看看。”

“不帶人嗎？”孟箫追問。

“不帶。”幽昙果斷回答，“帶了，反而危險。”

來到了報告中說的山林裡，樹林間倒着無數弟子們，身上的傷口并不是劍傷，也不是弓箭、暗器導緻的。這些人身上的傷口毫無規律，數道比劍痕要寬許多的長口子并排着，傷口發黑，應該是有毒的。所有人的臉上都是驚恐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極恐怖的事情。

但是，這林中什麼也沒有啊？

孟箫似是已經知道了真兇，卻安慰道：“希望隻是山中猛獸……”

幽昙剛檢查了一個人的傷口，起身接上：“你也知道，沒可能。”

孟箫咽了口水，沒有說什麼。

幽昙看着這一地犧牲的弟子，自言自語：“真的赢不了嗎……”

孟箫靠近幽昙，像是有話要說，又像是單純地走近一些。

隻是，在他開口前，遠處響起了兩聲鈴铛的聲音。

兩人同時警惕地掃視四周。

山林深處，悉悉索索的聲響，急促地響起，似是有無數生物在飛快地靠近。

“好家夥，遇到真的了。”孟箫道了一句，不知是罵還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