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一抹冰藍闖入了視線,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的女子,正是霜月宮雪羽浵。
清辭壓下了緊張的情緒,甚至故作幾分平淡的笑意,轉身問她:“小昙呢?輕羽呢?他們一大早的,就去了哪裡?”
雪羽浵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示意了一旁很是緊張不安的水靈。
水靈其實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了,奈何太過普通,清辭一直沒有注意到她。而她也實在沒有勇氣上前,此時被雪羽浵引來了清辭的注意,水靈也就一副準備赴死的樣子,雙手托起之前因為不想太早引起清辭的注意而藏在身後的一把劍,低頭屈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這是什麼意思?
清辭一時并未來得及看清什麼,隻知道這個有些眼熟的姑娘突然跪下了,還把頭埋得那麼低,何必行此大禮呢?
隻是,下一瞬清辭的視線停留在被遞到身前的那把劍上,銀色的劍鞘雕刻着夢昙花的紋路,昙靈。
呼吸微微頓了一下,輕輕咬了一下唇,清辭穩住了聲音問:“小昙呢?”說着,她小心翼翼将昙靈劍接過。
水靈自然是顫抖地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雪羽浵也沒有開口。
清辭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卻是依舊轉向雪羽浵:“何必為難,直說便是。”
雪羽浵依舊沒有回答,隻是取出了方才一直藏于袖中的一對匕首遞到清辭手上,這是昨日清理戰場時她在清辭和輕羽身邊撿到的:“閣主。”
稍稍一瞬的沉默,卻似乎是很久很久。
清辭再次開口時過于平淡的語氣,甚至不含絲毫感情:“好的,知道了。”語畢,轉身回了帳中。
待清辭消失在營帳的門簾後,雪羽浵的眸光緩緩變動了三分:“我們也回去吧。”
水靈點點頭,不遠處靠着樹幹發呆的蕭雲、封小瀾也被依火曲布一拍,回過神來,霜月宮衆人也下了山去。
而那歐陽澈,更是早已在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離開了,沒有人關注他究竟來火岩島做什麼的。
帳中一片甯靜,清辭的腳步聲格外清晰,“既是要瞞,便也得像些樣子才是。”
似是嘲諷一般出聲,指尖輕輕滑過“絕豔”匕首的花紋。當時他便說了,絕豔,隻絕在師姐手裡。當時的甯清辭權當他是開玩笑,便沒接口。哪知,偏生正好應驗在了數年之後。而自己那把與之相配的匕首絕玉似是還殘留戰後的悲怆,不忍心再去看一眼。
這麼想着,清辭放下了兩把匕首,昙靈的劍尖随着她轉動劍柄的手慢慢折射出光彩。決戰的情形似是慢慢被映射在眼前,沒有愈合的傷口隐隐顯現出幾分刺痛。
“铮!”劍落在了地上,原本反射的太陽光也霎時無影無蹤。
重重的歎息聲落下,劍尖穿透了地面,直挺挺立在清辭腳邊。有那麼一刻,似乎看得到浴血奮戰的兩人;有那麼一刻,似乎感受得到似有若無的餘溫;有那麼一刻,似乎能等到他們走到自己身邊安慰自己說無妨。
擡起頭,一層陽光不偏不倚逼出了清辭的淚水,順着眼角流淌而下。
半晌,清辭站起了身,再一次走出了營帳。
清辭握着昙靈出現在了血玉教的禁地,這裡比之外面陰冷。踏入禁地,清辭倒吸了一口涼氣,實在無法想象出幽昙一個人面對澹台羽弦時的情形。
她和輕羽聯手,尚且同血玉教聖使打成平手,而幽昙偏生一個人面對着這般可怕的對手。想必,她必然已經做好了不再兌現“回來”承諾的準備。
這麼回憶着,手上的力道又緊了緊,直到看到開滿的夢昙花,才慢慢舒緩了心情,分明是美好的景緻,清辭卻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欣賞盛開的夢昙花,而安詳的躺在其中的幽昙,實在無法想象,她已經悄然離開的事實。
“小昙,快别睡了,再睡下去,就醒不來了。”清辭蹲下身,輕輕開口,卻沒有忍心去觸碰對方一下,生怕影響了沉睡着的長眠,“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醒呢,你可千萬别像輕羽那個家夥一樣……”說到輕羽的時候,清辭下意識的愣了一下,随即搖搖頭,“提他做什麼,明明是來尋你的。”
似是在勸慰自己一般,清辭抱着膝,音色漸漸染上了哽咽,“我明明是不愛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