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鼓起臉兒,皺起眉頭,想了好一會兒,終是搖搖頭:“陽春愚鈍,實在想不出來,還是姑娘說吧。”
蕭夢輕輕歎了口氣,看向窗外的天空:“5年前,他們說幽昙一人一劍抵擋5千江湖高手。7年前,他們說的是3千高手。9年前……是數百江湖義士慘死魔女之手。”
簡單的陳述過去的傳言,陽春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幽昙這個名字,誕生于人們的恐懼,最初便是作為江湖的魔女存在的。直到血玉教覆滅,幽昙與血玉教主同歸于盡,她才成了正面的角色,終于不再是利用了清辭女神的魔女。
原來,這個江湖中,有的人必須活着,而有的人卻必須死。清辭是那個必須活着的,本就是丞相之女,後來便是君臨江湖的女神,如今也是拯救百姓于水火的賢臣。而幽昙是那個必須死的,隻要她還活着,她就是利用清辭的壞人,隻有她死了,人們才會承認她是與清辭并肩作戰的朋友。
看着陽春露出了失落的神情,蕭夢歎息一聲,又無奈地笑了一下,伸手拿過了茶盞,看着杯中的茶水,似是随意地說了一句:“她死了,人們會說要是她還活着就好了;可她如果活着,人們會說她該死。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如此。人,本就是矛盾的。”
這茶水也有些涼了呢。
陽春偷偷擡頭看了蕭夢一下,房中的氣氛無意間進入了一個尴尬又壓抑的狀态。
“嗯……”陽春花費了平時好幾倍的腦子,終于想出了一句,“那些說書人确實太誇張了。這人數還一直在變多,那要是再過幾年,可不知道要變成多少了。”說着,故意笑了出來。
蕭夢也不浪費了陽春的心意,跟着一笑:“再過幾年啊?大概就沒人講這些了。該有新的故事喽。”
“也是……”陽春點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擡頭,“蕭姑娘,剛才說的都是說書人講的幾個版本,那……事實上是怎麼回事?您還是沒有說呀?”
“事實上啊……”蕭夢做出回想着什麼的樣子,微微皺着眉頭,卻又帶着些神秘的微微笑着看着陽春,然後突然笑出了聲,“我怎麼知道,你得問昙靈教的人啊。”
蕭夢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既然是蕭夢,她又怎麼能知道呢?
陽春緩緩點頭,滿是遺憾的表情,卻很認清現實:“确實,隻有在現場的人才知道真相是什麼,你知道的也是聽說的……那還是第一個版本的故事比較像真的。”
“也不是哦。”蕭夢看着桌面上的茶盞,指尖輕輕拂過茶盞的邊緣,輕輕地道出了真相,“我聽她們說,那一戰,來圍剿昙靈教的人,死了16個,另有幾十個重傷。但是……昙靈教有30多個孩子慘死在這些‘義士’手中……”
說話間,蕭夢本就帶着病氣的臉色似乎又白了幾分,話音落下後輕輕咬着唇兒,似乎心中忍受着痛苦。
房中再次沉默。
陽春猶豫許久,低頭不安地說出一個:“對不起。我不該讓姑娘說這麼悲傷的故事的……”
蕭夢帶着些許苦澀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都過去了,沒關系的……再說了,也未必是真的,隻是昙靈教的影月這麼說的。”
當然是真的,但是蕭夢卻隻能是聽說的。
陽春趁機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蕭姑娘以前是負責什麼的?”果然還是更好奇眼前這個蕭姑娘的故事。
“你猜呀。”蕭夢也故意逗起了陽春。
陽春猶豫了一下,故意做出不重視的姿态:“姑娘肯定不是重要的職務。”
“為什麼呀?”蕭夢單手撐着下巴,好奇地看着陽春。
“因為……姑娘在府上這些天,就是和大人聊天比較多,也不見你們切磋。之前那些客人,都是來找大人打架的,他們都好厲害!但是姑娘不是來找大人比試的,隻是聊天、逛街……像是普通好人家的女兒,不像是江湖上的女俠。”
陽春本來隻是想做個玩笑,故意這麼說,但是說着說着,便真的覺得似乎就是這麼回事了。
蕭夢倒也不惱,反而追問:“他們來找丞相比武,然後呢?誰赢了?”
“當然是我們大人啦!”陽春很是自豪地回答。
蕭夢也跟着陽春一起高興地笑了。
陽春思考了一下,接着一臉認真地繼續之前的話題,“其實,不來找大人打架也很正常。但是,總覺得姑娘太……溫柔,總之,不像是江湖中人。”
其實陽春心裡對蕭夢的感覺何止是太溫柔,隻是有些詞不能随便出口罷了,陽春其實是覺得蕭夢有些病恹恹的感覺,完全找不到江湖氣息。
“是嗎……”蕭夢淺淺一笑,“确實,‘蕭夢’在這個故事裡沒什麼地位呢。”
兩人再次沉默,直到蕭夢輕輕咳嗽了幾下,不等陽春詢問,蕭夢便自己起身轉向卧房:“有些乏了,睡一會兒。一會兒午膳直接放着就行,不必叫我。”
“是。”陽春回答的很幹脆,但是語氣中卻是落寞。從清明到如今,也快要兩個月的相處了,蕭夢的習慣,陽春自然也熟悉了。
可是,這正常中卻透着幾分令人不安的感覺,陽春也知道之前丞相大人已經讓大夫來看過蕭夢,但是聽起來并無大礙的樣子,可為什麼,陽春還是覺得,這一切并沒有那麼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