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和夜冥便也應了,跟着這女生出了正殿。
那女生将二人帶到了一間幹淨的房間裡,客氣地說:“二位可以在此休息,也可以在教中四處逛逛。有什麼吩咐,随便同我們說就可以。”
“嗯,謝謝。”蕭夢微笑着回應了對方,“我們自己來就好,你也快些回去吧,萬一一會兒教主要找你。”
“好,不過,你們想要什麼一定要和我們說哦!不然,教主要怪我們待客不周的……”女生半是抱怨半是認真地說着,說完便轉身跑遠了。
直到那女生跑遠,蕭夢才自言自語一句:“好好待客……嗎?看來真的是糊弄過去了。”
夜冥雖聽見了蕭夢的這句話,卻一時完全不理解她的意思。
蕭夢轉身時注意到了他的茫然,笑了笑:“知道江湖上為什麼說昙靈教的戰術最難打探嗎?”說話間已經在房中的床上坐下了。
夜冥跟了進來,卻隻能答一個:“不知。”
蕭夢輕輕一笑:“當年,我們所有的戰術都是霧靈拟定的。在動手之前,除了我和霧靈,其他人都根本不知道。而我們在戰場上的配合,全憑霧靈的短笛指揮。剛才影月撥的那幾下古筝,便是讓在外邊候着的那孩子帶我們好好休息,同時令她好好待客的意思。從前我是不喜歡身邊總有人跟着,但總有時候需要叫人來做些什麼事,因此才想了這個辦法,用音樂傳遞信息,畢竟樂器的聲響和穿透力都比人的聲音要強。沒想到,影月竟然沿用了這個辦法。”
夜冥此時也在蕭夢身邊坐下,取出了一方淺藍的手帕,輕輕替蕭夢拭去額前細細的汗水。
蕭夢腹中的孩子已經6個月了,肚子這麼大了,總歸是有些吃力的,更何況今日是走了這麼久。
“夜冥,我先睡會兒,有人來了再叫我。”蕭夢靠在夜冥懷裡輕聲說着。
夜冥也就順勢将她摟住,輕輕拍了拍她,應了個“好”。
待蕭夢睡熟了,夜冥才小心地松手,讓她在床上躺好,輕輕給她蓋上了被子。
或許是因為從前的記憶太過痛苦,蕭夢一個人時一直很難入睡,所以自從再次遇到了夜冥,幾乎每晚都是被夜冥用各種方式安撫着才睡着的。而且,即使是睡着之後,若是夜冥離開太遠,蕭夢也會驚醒。
這個從前叱咤江湖的“魔女”,卻又有誰知道,其實她才是最脆弱的孩子呢?
許是太久沒有回到這裡,而早晨又去了墓園,即使蕭夢沒有表示什麼,心中必定也是想起了從前的那些往事的。此時的睡夢中,竟又回到了那年的腥風血雨中。
那年,明明還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卻被各派指認為魔女,明明想要在這一片小天地裡安穩度日,卻偏偏有人要找上門來。他們說,幽昙是冷淡孤傲的。從前自己完全沒有察覺,直到如今在夢中重回當初,看到自己當年果斷地揮劍,留下一地血似殘陽……
“嗯……”蕭夢在睡夢中有些不安地皺眉,呼吸的節奏也微微加快了些。
夜冥輕輕握住蕭夢的手,想要讓她稍微安心一些。
蕭夢卻是慢慢睜開了眼睛,臉色稍微有些蒼白。
“做噩夢了?”夜冥一邊小心地扶着蕭夢坐起來,一邊擔心地問。
蕭夢卻是縮進夜冥懷裡,抓着他的衣服,微微有些顫抖地,小聲說着:“對不起……”卻不說究竟是夢見了什麼,想到了什麼。
既然蕭夢不說,夜冥也不問她,隻是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試圖安撫一下她的心情。
時間已經接近巳時,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紙将房間照得明亮,正是令人安心的亮度。
房中兩人再沒有誰說什麼,隻是夜冥一直輕輕安撫着蕭夢,這被噩夢困擾的姑娘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們……出去透透氣吧……”蕭夢靠在夜冥懷中,輕輕地提了一句。
“好。”夜冥小心地扶着蕭夢下床,将鬥篷給她披上。
昙靈教的院子是圍着荷塘建的,同蘇州的大部分園林一樣,有曲曲折折的長廊連接着不同的樓閣。
信步在廊中走着,也并沒有誰來阻攔,不知不覺中便走入了一間荷塘上的小亭子。
這由小橋連着的亭子,待走入其中,竟像是浮在荷塘中央,四周都被清澈的池水與碧綠的荷葉包圍。
四月的天,荷花未開,若是到了夏日,定是極美的。
蕭夢輕輕撫上亭邊的欄杆,眼中卻是流露出幾分溫柔。
不必問,夜冥便猜出了,這裡是她從前喜歡來的地方。
微風輕輕地拂過臉頰,發梢微微蕩漾。
夜冥看着蕭夢此刻帶着微微笑意的表情,自己也不禁偷偷笑了一聲。
“怎麼了?”蕭夢轉頭問他。
夜冥也看着蕭夢,帶着點微笑的感覺說:“我隻是想到,清澈見底的池水,映着夏日的晴空。碧綠的蓮葉,襯托着粉嫩的荷花。無雲的藍天下,黑瓦的小亭子裡一位藍衣的姑娘亭亭而立。一定是一副很美的畫面。”
蕭夢移開視線,看着池塘中嬉戲的幾尾魚兒,隻淡淡地應了個“或許吧。”
卻不想,夜冥趁機從後邊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輕道了句:“現在這樣也很美。”
蕭夢沒有回答什麼,隻是微微向後靠進了他的懷中,輕輕合上眼睛,靜靜享受着明媚暖人的陽光和溫和舒适的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