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與夜冥回到京城的時候,清辭在街道遠處的轉角後候着。
他們離開京城的時候是八月,轉眼已經是又一年的六月末,清辭自然也想快些見到他們,隻是自己畢竟是丞相,雖然都是親近的人,但若是在這大路上直接見着,難免還是要有些煩人的禮節。為了不令他們為難,清辭便沒有直接候在他們的院子外。
馬車停住,夜冥先跨下馬車,轉身,伸手扶住了蕭夢。
兩人都站穩了,車夫趕着車兒消失在路的盡頭。
夏日午後的陽光,灑下遍地的慵懶,微風亦是裹挾着令人困倦的暖意。
蕭夢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往夜冥身上靠了靠。
夜冥寵溺地一笑,擡手輕輕揉了揉蕭夢的頭發。
“不是小貓。”蕭夢撒嬌似地蹭了蹭,口上雖是說着不滿,卻是嬌嗔的語氣,臉上早已綻開了笑容。
“嗯,外邊熱,我們進去吧。”夜冥自然知道蕭夢是在撒嬌呢。
“好呀,一會兒想吃紅豆羹,要你親手做的。”蕭夢自從有了身子,有些事情上也是越發任性起來。
雖然聖人說君子遠庖廚,可蕭夢就是能讓夜冥為了她不做那“君子”。
直到兩人跨入院子,大門再次合上,清辭才從街角走了出來,神情中夾雜着幾分落寞,顯然是看到了剛才的畫面。
即使一直都明白,蕭夢和夜冥是那樣相愛的兩人,因為愛,她可以為他滴血催花,他可以數年默默相随,直到命運讓他們再次相見。
即使如此,但看到蕭夢白色長裙下隆起的肚子,清辭依舊是意外的。沒想到,他們兩個已經要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了嗎……
愛情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着了道,等到明白的時候,卻往往為時已晚。
蕭夢何其幸運,能夠失而複得那夜夜入夢的良人。
終究隻剩清辭還留在原地……
還記得兩年前,因為保護太子有功而當上了禦前侍衛的丹,以及他在靈台谷的師妹蜜,兩個人在靈州找到清辭的時候。
那時候蜜和丹打了一個賭,賭清辭會選擇哪一種“賞賜”。
雖然說是賞賜,但蜜和丹心中都清楚,這是朝廷忌憚她的實力,要收為己用。若是清辭不從……丹的手中還有另一道聖旨,就是讓他們兩個秘密處決了清辭。
皇帝給清辭的兩條路,一條是嫁給太子,當太子妃。另一條,便是繼承父業,出任丞相。當時蜜猜了前一條,因為蜜曾經期待孟箫的愛,卻最終還是接受了丹的追求。丹卻猜了後一條,因為他知道清辭和蜜,本就是不同的人。
果然,那日的風沙中,清辭說了一句話:“我甯清辭,一生隻嫁言輕絮一人。”
轉眼,時光飛逝。蓦然回首,才驚覺所有人都已經畫出了新的軌迹,隻有清辭還是當年模樣。輕輕歎息,換上了微笑,清辭走到了夜冥家的院子外,擡手敲了敲門。
下人來通報“丞相大人來了”時,坐在床上的蕭夢正在為夜冥的紅豆羹裡多放了一點糖而“無理取鬧”,雖然說着罵人的話,雖然手上抓着個枕頭似是要丢上去,卻是一直頑皮地笑着。
夜冥也隻是半是無奈,半是寵愛地笑着搖搖頭,整一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态度。
聽了下人的通報,蕭夢既興奮又緊張地問:“小辭來了?怎麼辦呀……我還沒想好怎麼說呢……”說話間,求助的目光已經看向夜冥。
夜冥稍稍想了想,答道:“你們姐妹間自然是直接說最好了。”
這邊還沒“串供”完,那邊清辭已經踏進了房中。
蕭夢隻好換上一臉傻笑:“小辭,你來的好快呀,我們還沒來得及差人去通知你,你怎麼就來了?簡直像是一直等着似得……”
可不就是一直等着的?早上退朝後便一直等着了。
不過,這些清辭自然是不會說的:“不,隻是正好路過看到了。”說話間,視線還是忍不住往蕭夢腹部打量。
蕭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卻是忍不住笑意:“小辭,你猜會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說話間,輕輕撫摸着沉沉的肚子。
“都挺好。”清辭微微一笑,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下,似是征求地看着蕭夢。
蕭夢點了頭,清辭才小心地伸手,雖然隔着蕭夢的裙子,但是知道自己手下有一個小生命,特别是微微感覺到了裡邊那個孩子在動的感覺還是很神奇,一直沉寂的心中,竟然會突然泛起漣漪,酸澀、感傷、痛苦……卻終是被清辭微微一笑,咽下了所有不好的情緒,換上一絲喜悅:“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