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下的鍋爐積攢了幾十年的灰,每走一步都塵土飛揚,于階白帶上了防毒面具,覺得這破孤兒院倒閉也不冤。
于階白打開随身電源,沿着記憶中的路線前進,最後停在了一睹鐵皮拼成的牆前,正中央有一個正方形的孔洞,殘存的黑色煤塊滾落在周圍。
于階白半蹲下身,伸手向裡摸索着。指尖碰到硬物的瞬間,他神色一凜,然後緩緩拿出了那塊破油紙包裹着的東西。
一隻陳舊的白色猴子,頭頂戴着一個不太成型的項圈。
涼意從于階白脊背襲上,手上的玩偶在視線中扭曲,一些被鎖住的,從未出現過的記憶在眼前亂竄。
“第九次置換開始......”
“還是太牢固了,無法分離.....”
“人總是會願意相信他們所看到的,這會讓他們更加确信記憶中的事實。”
于階白奮力睜眼,看見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木偶小猴。有人把它拿起,直直地放在他眼前。
“記住它,孩子......”
血液再度平複,脊背上全是冷汗。再次睜眼時,于階白發現自己躺在孤兒院的床上,記憶中的黴斑味将他層層包裹。
坐在床邊的男人注視着他,輕聲問道“醒了嗎?”
于階白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一瞬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好點點頭,坐起了身,被窩裡的那隻手還緊緊握着那隻猴子。
周尋星一笑,遞了杯水過來,“你的狀況似乎不太好。”
于階白的臉色有點不自然,但他很快遮掩過去,振振有詞道:“是低血糖犯了。”
周尋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雷亞撿到你的時候,你暈倒在負一層的拐角處,小女孩杯你吓慘了。”
他的視線劃過于階白蒼白的唇,“她說自己在地下發現了一個有呼吸的僵屍。”
“嗯。”于階白道:“我會跟她道歉的。”
周尋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于階白伸出了手,“現在去吧,院長和她都在辦公室裡。”
出于禮貌,于階白沒搭上那隻手,兩人一前一後想着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走去。
房間裡還有其它孩子,看着兩人過來,好奇地在門邊探出頭,還自以為隐蔽地說着悄悄話。
那股黴味好像一直如影随形,短短的一截路,讓于階白感到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他壓抑着情緒,率先走進了院長室。
雖然現在是白天,但由于采光不好,院長室開着一盞昏暗的燈,頭發斑白的老人坐在書桌前,雷亞在幫她整理資料。
看見于階白,小姑娘的眼睛一亮,“僵屍哥哥,你準備買我們的房子了嗎?”
于階白的腳步一頓,小姑娘興奮地跑過來,扯着他的袖子,“你為什麼會去地下室,媽媽從來都不準我們去,她說那裡太危險了。”
“你暈倒在那裡了,看來果然很危險。”
于階白蹲下身和她平齊,他們直視着彼此的眼睛,“我去地下室是因為工作需要,吓到你這件事,我很抱歉。”
雷亞驕傲地拍了拍胸脯,“我不害怕,我是這片土地上最勇敢的女孩兒。”
周尋星對着她比了個大拇指,“當然,你是最棒的。”
一一直默默注視着幾人的院長輕咳了一聲,“好了,雷亞,去和弟弟妹妹們一起玩吧,我有些事情要和客人們商量。”
女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了個轉,輕快地嗯了聲之後,就蹦蹦跳跳的離開了房間。
院長含笑看着她離去,欣慰道:“她真是隻快樂的小蝴蝶。”
那雙溫和的眼睛随即轉向了于階白,“我記得你,孩子。”
“你很特别。”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陷進了回憶中,“你總是不願意和其他孩子一起玩,非常的特立獨行,是個漂亮的小怪獸。”
于階白向她微微鞠躬:“非常感謝你還記得我,格萊微夫人。”
格萊微夫人眼裡流出一絲欣慰,“你們這些孩子都好好長大了,這是件讓人幸福的事。”
周尋星打斷了她的回憶,“夫人,如果你願意将這裡出售給我們的話,你會重新擁有一筆财富,足以支付你這些年的欠款,并将現在這些孩子好好養大。”
格萊微夫人的神色陡然嚴厲起來,“你們要用這裡幹什麼?建造可怕的工廠,污染把五十區毀淨了,這裡是最後的淨土。”
根據自己和周尋星不多地相處經驗來看,他應該是一個溫和有禮,為他人考慮的人。
但現在他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在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婦人面前,他神情冷硬,沒有絲毫溫情:“我們花了五年時間向你解釋,夫人,這項工程不會五十區造成任何傷害,我們甚至還承擔了一部分環境修複工作!”
格萊微夫人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你們這些生意人總是黑白不分,一切在你們眼裡不過是金錢的衡量,我要和你們的高層對話。”
周尋星似乎被氣笑了,“女士,我就是高層。”
于階白有些驚訝地睜大眼,有種發現新大陸的神奇感,這倒是出乎人的意料。
興許是察覺到了于階白太過于明顯的目光,周尋星拿出晶卡分别遞給兩人。
繪金的名字在光中若隐若現,周尋星——韋爾斯集團——首席執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