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好奇地向車隊望過來,隻看到了一輛華麗的,遮蔽嚴實的馬車。
在路人的各色目光中,衆人從中央大道一直到了皇宮,僅剩的一位親王已經率着一幹貴族等在宮門口良久。
二皇子一甩馬鞭,直直地朝着人群沖去。貴族們精心修飾過的面容上閃過慌亂,馬蹄在最後關頭高高揚起,然後重重落下。
二皇子露出一口白牙,笑不達眼底,“辛苦諸卿了。”
站在領頭位置的蘭尼爾親王維持着八風不動的笑,平和道:“這是身為臣子的我們應該做的,陛下的離去讓我們每個人都感到悲痛。”
二皇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親王說得很對,不過這件事還是進去再談吧。”
皇宮的大門已經打開,騎士們揚起馬鞭,馬蹄帶起濃重的塵煙。從貴族中間穿過,靠得近的貴族們用手絹捂着臉咳嗽,站的稍遠的貴族皆是面色嚴肅陰沉。
在此刻,他們徹底意識到,這個國家的未來的掌權者集團并不會被他們随意拿捏。所有離去的和回來的,并不是同一個人,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他們。
隐秘的詛咒在煙塵中散開,可惡的兩個小雜種。
不管外面的貴族們怎麼想,大局已經落定了。于階白和二皇子有條不紊地掌握了皇宮各處,不知不覺間,貴族們安插在皇宮中的眼線被很快拔出。
一切都在進行着,王都的關口也增加了守衛,随時盯着還在流竄的敵國人。
在應付了一大堆工作和交際,還有虛僞的笑臉後,于階白終于得了空,恍然想起,他已經一周多沒見過安格斯了。
因為安格斯的身體并沒有完全康複,于階白并不打算帶他去參加那些費心神的活動。轉而将他托付給了克萊爾,他慷慨地給了一大筆錢,表示這是遊玩資金。
他想着不知道安格斯現在怎麼樣,便走向了他住的地方。奇怪的是,往日都在此的安格斯今天卻并不在。
女傭向于階白禀報,說小公子今天天還沒亮就和克萊爾小姐出門了。
于階白随口問道:“這幾天都是這樣嗎?”
侍女回到是的,于階白瞬間意識到了,這兩人可能背着他在弄點什麼東西。
他起了好奇,便讓人去查了兩人這幾日的目的地,得到了一個蠻有意思的結果。
得到确切消息之後,他讓人向自己未來上司轉達了他今日要放假的決定,便随便騎了一匹馬朝安格斯所在的城區趕去。
安格斯皺眉看着眼前的狹窄小巷,問一旁的克萊爾,“你确定是這裡嗎?”
克萊爾一臉苦大仇深地看着他,“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每天天不亮就就在幫你找,問了好久才确定的。”
她将安格斯往前一推,“一個大男人,不要磨磨唧唧的。”她潇灑地轉身和安格斯說了再見,“要不是公爵大人給的太多,我真的一天都不想和你多呆,安格斯。”
安格斯踉跄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狹窄潮濕的路,在原地站了許久,才緩緩邁步。
他最後還是沒有扔掉那張羊皮紙,它被壓在了抽屜最深處。就像個蟄伏的幽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
所以最後,他還是來到了此處,他想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這裡的門牌雜亂,不時有難聞的氣味傳出,路邊随處可見排洩物,隻有貧窮的外來者才會選擇居住,這完全不像那個女人會選擇的地方。
記憶中的她最愛的是華麗的寶石,對美貌的無限追求,她的裙子但凡有一點不完美,她就會大發雷霆。
回憶到此停止,安格斯站在了最後一扇門前。相較于其它的房子,這一戶人家周圍明顯幹淨和整潔許多。
這裡的房屋談不上隔音這種東西,聲音清晰地隔着木門傳到了安格斯的耳裡,女人似乎在溫柔地抱怨,孩子們在吵鬧,男人也在說着什麼。
安格斯敲響了門,以一種高貴而又充滿睥睨的姿态站在那裡。
開門的是一個小女孩,她驚訝地看着眼前穿着精美服飾的漂亮青年,捂着嘴巴道,“angel!”
她生怕把天使驚擾走了,聲音又細又小,“你是來找誰的?”
安格斯看了小女孩一眼,她普通得完全不像那個女人。
他平靜回道:“你的媽媽。”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進了屋,很快,一個穿着粗布衣服的豐腴女人匆匆從門後走出,安格斯一眼便确定了,那就是那天他在馬車上看到的人,他沒有找錯。
女人沒有立刻認出長大後的他,有些好奇地問道,“請問是哪位?”
安格斯看着她,高貴卻又充滿惡意地問道:“你把我忘記了嗎?媽媽。”
女人僵硬在了那裡,笑容變得古怪而蒼白。
安格斯的臉上綻開了一個殘忍的笑容,“那個馬夫也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