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南自認為自己不算聰慧過人,但能當上審神者的,又有那個是善茬。
從清晰地知道自己刀劍裡的靈魂換成一個人類後,她也就沒有在要求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對自己付出什麼。
恨嗎?
夜深人靜時,她也曾暗自思忖,對眼下這變故,自己當真有恨意嗎?細細咂摸一番,橋南隻覺心底空落落的,談不上什麼恨,更多的是茫然與無措。
所以在确認本體刀确實無法歸還後,排除掉刀劍無法上陣而抑郁的心理環境,橋南就選擇讓他留在本丸養老。
但世事不如橋南所料,還沒等她緩過神來,鄭清春已經與清晨的隊伍一同開始訓練,她就意識到自己恐怕是攔不住這外來的靈魂。
于是她打算再為鄭清春争取争取本體刀,畢竟說到底刀劍與身體還是加藤藤四郎。真要上戰場,适配性擺在那兒,配合起來能輕松一點。
可現實往往不盡如人意。刀劍們跟鄭清春實打實過了幾招後,也敏銳察覺到異樣。
連着十好幾個夜晚,一些刀劍偷偷摸摸往天守閣跑,含蓄些的委婉試探,直爽的幹脆開門見山,都來問橋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有不下十幾個晚上偷偷摸摸進天守閣,含蓄點的旁敲側擊,直爽一點的打直球問橋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隻有那把被領養回來[三日月宗近]帶着證據找上了橋南,來問現在加藤藤四郎是不是不是原來那個了。
在毫無推翻的證據面前,橋南剛坦白了一切。
冷不丁,在角落裡躲着的另一把三日月宗近走了出來,橋南才後知後覺自己被兩把三日月給耍了。
但作為情報互通的回報,作為同樣被拐走的刀劍的[三日月宗近]也沒藏着掖着,提供了很多其他信息給橋南——
加藤藤四郎的記憶完全屬于扭曲狀态,甚至影響到了現在居住在他身體裡的靈魂。
從而導緻那個靈魂以為這個世界充滿黑暗,但實際并不然。
這一切都是假的。
“我們這麼多刀劍确實是遭人拐走的。”[三日月宗近]看着一臉震驚的橋南,不緊不慢地解釋,“但絕不像加藤臆想的那般不堪、黑暗。我們刀劍也不是吃素的,但凡察覺到危險難以招架,都早早留了後手。”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頓,“而這,隻是時政策劃出來的一場測試刀劍的反應能力的實驗罷了。”
相較之下,剛現身的加藤藤四郎就沒這麼幸運了,被拐時來不及反應,導緻記憶成功被扭曲,淪為時政的研究樣本。
其他刀劍心裡跟明鏡似的,所以配合起來毫無怨言。同時他們還秘密約定了一次聚會,借着聚會的契機,彼此摸摸底、探探情況。
這也是為什麼時政遲遲不願歸還加藤藤四郎本體刀的緣由。
橋南聽完前因後果,呆愣愣地坐着,半晌沒回過神。
她猛地意識到,這場波及衆人的實驗裡,自家刀劍算是“考砸”了。
她擡眸看向[三日月宗近],雖未吭聲,那雙眼睛裡卻滿是疑惑,無聲地問:“這場實驗到底有何意義?”
“讓每一個人注意到刀劍的人身安全。”[三日月宗近]是這樣回答的。
但橋南壓根不信,隻是開始每天刷新時政官網,等待時政那邊什麼時候選擇告訴公衆。
思緒回籠,橋南擡眼看向因自己的話陷入沉默的鄭清春,主動岔開話題,“你從哪裡來。”
4569在腦海裡瘋狂呐喊,[不可以暴露我們!]
于是鄭清春開始嘴遁,“我是一個孤獨的流浪靈魂,不知道怎麼的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句話變相的承認了自己是來自異世界的靈魂,而非本體刀劍。
畢竟在這情況下狡辯,沒有任何意義。
橋南聽出鄭清春不願意多說,便也識趣地沒有多問,而是告訴他,“本丸裡的大多數刀劍,已經察覺到你的身份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又或者說,全都知道了。”
鄭清春滿臉驚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為什麼?
橋南向他解釋的,“每一把刀劍擁有着獨屬于他自己的招式,雖然海納百川沒有錯,但你太頻繁的去吸取别人的招式和技巧,沒有一點自己的特色,這很容易引起刀劍們的注意。”
也就是說從他開始特訓的一天開始,他的每一天都在被刀劍懷疑。
這讓鄭青春顫顫巍巍的端起茶杯,原本不想喝的茶,現在成了他想緩一緩自己跌宕起伏心髒的救命良藥。
果然,感情和直覺這種東西還是得一開始就培養好。這不,眼下這局面,他連反駁的底氣都沒有。
鄭清春抿了口茶,滾燙的茶水滑過喉嚨,稍稍平複了他有些慌亂的心緒。
待鄭清春抿了口茶,橋南沒再吭聲,隻是靜靜地看着他,留出些許時間,讓他平複心緒。
畢竟突然知曉自己在一群洞悉一切的刃面前演戲,換做是誰,一時半會兒确實都難以接受
将自己茶盞裡的茶水一飲而盡,橋南動作輕緩地站起身來,走到辦公桌旁,伸手拉開抽屜,從中翻出一個精緻的刀鈴。
她垂眸,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刀鈴,清脆悅耳的鈴铛聲瞬間在略顯空曠的天守閣裡悠悠響起。
鄭清春聞聲,下意識擡頭,目光追随着晃動刀鈴的橋南。
得益于短刀優良的視覺,以及茶桌與辦公桌距離不遠,鄭清春将那刀鈴上的紋路看得清清楚楚,認出這刀鈴所屬——正是三日月宗近。
不過在他心裡,琢磨着此番被傳喚的,大概率是那把被領養回來的三日月宗近。
橋南注意到他看向自己手裡刀鈴,輕聲解釋道,“有些事,我覺得你還是得知道為好,所以,還是讓當事人來講清楚吧。”
話音剛落,一陣沉穩悠然的腳步聲緩緩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阿魯基有事找我。”
這話聽起來像是說給在門口的壓切長谷部的,果不其然,下一秒,門“吱呀”一聲被拉開,露出門口站着的兩人。
天守閣雖然是日式建築,大多是木頭做的,但是在時政的修繕下,隔音異常的好,屋内之人自是完全不必擔心動靜被旁人聽了去。
[三日月宗近]優雅地跨過門口的書桌,來到屋内兩人眼前,他雙手籠于袖間,身形筆挺,月牙般的眼眸笑意盈盈,仿若諸事都盡在掌握。
他視線掃過茶桌,瞧見還冒着熱氣的茶水,嘴角微微上揚,半開玩笑地打趣道:“喲,原來阿魯基這是給加藤開小竈呢,把在下喚來,所為何事呀?
橋南無奈地輕笑一聲,擡手示意三日月宗近入座,“哪是什麼開小竈,找你當然是事。”
“三日月殿。”鄭清春出聲,規規矩矩得和坐下的[三日月宗近]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