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不去……”
莫久唇瓣微微發抖,他張了張嘴,嗓子幹澀到再發不出聲。
機械音毫無波瀾,莫久卻聽出“他”的鄭重。
“身體不舒服可以告訴我,關于你的,我很多不了解。”
“我有過後悔,即使現在不是最好時機,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陌生号碼”正常說話的情況下語句像是拼湊起來的,表意并不清晰。但莫久聽他說完,卻莫名聽懂了,他依舊拽着他的衣角,說不出話。
莫久臉色很蒼白,他知道自己有什麼問題,不是去醫院就能解決的。
莫久呐呐的一遍又一遍搖頭,聲音透着低低的哀求,“我不想去……你别說了。”
他緊緊抿着唇,痛苦的閉上眼睛。
為什麼不敢呢?
一旦知道了,那場雲谲波詭的夢——噩夢和美夢,都将破碎。
他再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
這個話題無法進行下去——
莫久沒動,他低聲道:“我們以前認識。”
機械音應道:“嗯。”
莫久不死心,他聲音抖的厲害,咬緊牙關,說:“這句話我了剛才和你說過嗎?”
“陌生号碼”不知道他這句“剛才”指的什麼,以為是兩人前不久說的。
于是他應道:“嗯。”
莫久忽然渾身洩了氣一般,失神空洞的望着空無一物的黑暗。
“宗謹玉。”
“你覺得我很蠢嗎?”
-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說話。
莫久以為他被揭穿後訝異的沉默,或是已經決定攤牌,正在在思考接下去的策略。
他察覺“陌生号碼”朝他走了過來,他沒由來的心慌,無頭蒼蠅般跌跌撞撞向後躲。
“陌生号碼”步伐帶風,淩厲中帶着不容置喙的壓迫感,扣住他的肩膀,機械音寒聲道:“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莫久表情空白了一瞬,怒氣從胸腹直沖而上,擡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氣的吼聲道:“你還裝!”
他手背一片紅,疼的厲害,強撐着在黑暗中和他對視。
心裡畏懼到發虛,又後悔又下意識愧疚,他隻是随手一甩,沒想到會扇在他臉上。
可能被一巴掌扇懵了,莫久在一聲清脆的“啪”之後,沒聽到“陌生号碼”接話。
他感到後知後覺的害怕,害怕“陌生号碼”因為這一巴掌朝他動手,他這一巴掌很重,他聽見“陌生号碼”呼吸聲微沉。
莫久再無法持續強硬的瞪着他,一點點将自己蜷縮起來發抖。
“陌生号碼”似乎笑了,又似乎沒有,語氣很冷,“我和他很像?”
他沒追究這一巴掌,莫久濕漉漉的眼睛望向他帶着說不清的委屈和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
“陌生号碼”扣住他的手腕附在臉頰滾燙的巴掌印上,莫久掌心被燙的發麻,心裡那股不甘心的愧疚又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對不起。”
還沒說什麼,莫久就下意識道歉。
“不用向我道歉。”機械音的語調很冷,莫久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他惶惶不安,又覺得自己的猜測也許是錯的,那股心髒落回原地的感覺讓他委屈的想哭。
他另一隻手揉了揉眼睛,吸着鼻子,低下頭不說話。
“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機械音毫無感情,莫久卻覺得他似乎是有些生氣的。
“陌生号碼”煩躁的根本不是那一巴掌,他一字一頓道:“為什麼總這麼怕我。”
機械音語氣沉冷的反複道:“我的身體同樣是你的,不用向我道歉。”
莫久覺得不是這個道理,“陌生号碼”明明在他不是自願的情況下碰了他,此刻他卻啞然不知如何反駁。
“陌生号碼”又讓他碰他的臉,莫久不知道自己能摸出什麼,指尖僵硬的描繪他的五官。
像嗎?
莫久覺得荒誕,因為他潛意識裡依舊願意相信“陌生号碼”說的是真的。
應該不像。
“陌生号碼”肩很寬,抱住他的時候他覺得整個人都能陷進去,胸前鼓鼓囊囊,卻不算誇張,身材至少不能用單薄來形容。
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宗謹玉的可能,但這麼突兀一出,他大腦一片空白,更别說有條理的去分辨。
“陌生号碼”停頓了兩秒,問:“為什麼不去醫院?”
莫久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他恍惚間覺得這個畫面也似曾相識,隻是很快搖了搖頭,自嘲道什麼都開始疑神疑鬼了。
“不去……”莫久有些蒼白的道,他蓦地察覺這樣說不妥當。
沒有用的,吃了很多藥能調理的隻有他的情緒,所以他沒有那麼容易應激了,緩和下來他依舊很排斥去醫院。
“陌生号碼”停頓了很久,緩聲道:“不想和我去?”
“我很在乎你,你可以告訴我理由。”
莫久眼睛一酸,心髒發疼,卻沒有接話。
他倉促的搖搖頭,沒有解釋,隻是低着頭出神的盯着黑暗中看不見的腳尖。
他低聲說:“我不願意,你别問了。”
“陌生号碼”似乎觀察了會他,确認他沒事,也不敢抱他吓着他,卻沒說讓他離開。
莫久手心出汗,蓦地想起來“陌生号碼”那個問題,心下懷疑——
怎麼他們倆也認識?
莫久不想把問題留着,他猶疑片刻,選擇主動開口問他:“你和……認識……?”
和他同時開口的,機械音沉着聲道:“什麼時候認識的宗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