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久愣了幾秒,聽懂了他的反話,頓時面紅過耳。
但依舊固執道:“我不吃。”
宗郁琛索性起身,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坐下,淡聲道:“自己吃還是要我喂。”
莫久抿唇,皺眉搖頭說:“我不吃。”
宗郁琛充耳不聞,“那我喂吧。”
莫久眼見着他端起那碗粥,心下一緊,忽然意識到如果是他來喂,自然不是正常的吃飯方法。
他頓時着急出聲道:“等一下!”
他咬住下唇,和宗郁琛對峙片刻便敗下陣來,半天才悶聲道:“我要吃面條,我不想喝粥。”
宗郁琛垂眸用調羹将粥面上已經微涼的粥舀起,放在唇邊抿了一口。
在莫久不安的目光中放下碗勺,應道:“好。”
目送宗郁琛進廚房,莫久懸在胸口的心才微微放下來。
他卸了力氣一般趴在桌上,用手背輕輕碰盛着牛肉粥的瓷碗,碗壁已經不燙了。
他坐直身體,看着自己碗裡更多的肉和更加漂亮的煮蛋,回頭望了眼廚房。
他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嘗了嘗,味道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化。
可他胸口悶悶的,唇齒間殘留着醇香,他後知後覺嘗到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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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莫久本想借口午睡以此提防着宗郁琛要做些什麼,沒想到他帶來了一個陌生的外人。
男人正步站定在桌前,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年紀,扶了扶略顯斯文的眼鏡框,朝他颔首:“莫先生,您好。”
莫久心下松了口氣,還在好奇的打量眼前的人,就聽宗郁琛介紹道:“這位是聞管家。”
莫久得知他是宗郁琛的人,聞言便不再瞧他。
宗郁琛粗略的叙述道:“二樓和三樓的書房你都可以去,想看什麼書可以讓聞管家幫你找。”
“你如果想玩遊戲或者看電影可以去四樓,琴房在五樓,這兩天我會給你找老師,你可以先上去試試,哪裡需要更換及時告訴我。”
正當莫久疑惑宗郁琛為什麼告訴他時,就看他整理完領口,從桌上拾起腕表,邊扣邊說道:“我下午臨時有事要出門,聞管家會帶你參觀家裡,如果有事找我,客廳和卧室的座機可以給我打電話。”
仿佛知道莫久在想什麼,宗郁琛眼睛也不擡,補充道:“座機播出去的電話我都能收到,也能截斷。”
莫久心頭剛升起來的希冀又破滅了,抿了抿唇,假裝不在意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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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算在聞管家的帶領下找到了樓梯。
樓梯不是直上直下,四樓的樓梯在西面,從四樓走到五樓後,樓梯又從東面往上延伸,每層樓都在不同的方位。
莫久走的暈頭轉向,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在心裡記住路線。
五樓并不是一整層都是琴房,琴房隔壁單獨隔開了一間練歌房,可以供他練習聲樂。
除此之外,私人健身房也在五樓,裡面的基礎器械充足,基本上健身房有的這裡都有。
令他意外的是,還有一間像舞蹈教室,至于說是“像”——
因為房間内三面都是光滑的鏡面,連天花闆上都是鏡子,但是對着花園那一面是落地窗,扶手比以往他見過的要更粗更穩,地上甚至鋪着一層軟軟的毛絨地毯。
莫久感覺四面的鏡子讓他有點不太舒服,索性屋内什麼都沒有,他便退了出來,不再去想。
他推開最後一間房門,琴房的裝修風格和布局都很常規,他拉開紗簾,落地窗外同樣能看見院裡的茉莉花。
聞管家和他保持着一定距離站在門外,并不催促,緘默的等待。
莫久站在落地窗前,把窗簾重新拉上。
屋内倒不至于黑暗,隻是灰蒙蒙不太清楚。
他無意中看到了牆上的開關,伸手按了一下,吊頂上昂貴水晶燈瞬間照亮整個空間。
玻璃珠折射的光暈流轉,在輕微的晃動後回歸平靜,溫和的光線并不刺目,反倒讓人感到豁然開朗的明亮。
莫久“啪”的一聲又把燈關掉了。
他心尖莫名酸澀,望着暗淡下來的房間,仿佛那家古樸的鋼琴也在安靜的凝視他。
沒有人說話,他甚至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
莫久慢慢挪到鋼琴邊,打開頂蓋,看着黑白的按鍵擡起手毫無章法的按下幾個音符。
他忽然出神的回想起玻璃窗外那片茉莉,在記憶裡突然間蒼白如紙。
他好似漫無目的的漫步在花田裡,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那廣闊深藍的天空,萬裡無雲,仿佛有吸力将他牢牢定在原地。
寬敞的空間讓他感覺站在中央的自己越來越渺小,怎麼逃也無法逃出生天。
這種感覺讓他渾身發麻,從有意識以來,他就很害怕這種感覺,讓他幾乎喘不上氣!
莫久倉皇的從鋼琴椅上起身,站立不穩的向後退了幾步。
聞管家立即反應過來:“莫先生……”
莫久摸了摸臉才發現滿手心都是眼淚,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掌心,呢喃道:“我有點累了,去卧室休息一會,你不用跟着我了。”
偌大的房子從小到大都隻有他一個人,從前是,現在也是,說愛他的人給他的永遠不是全部。
他不想永遠一個人被困在這樣的牢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