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江應溪說可以在她家住一晚,但宋晚依然堅持拒絕了。
自己開了車,又沒喝酒,沒有必要留在這裡麻煩她。
畢竟自己什麼洗漱用品、換洗衣物都沒帶。
最重要的是,她在這麼久的時間裡,也習慣了抱着軟萌的女兒入睡。
然而今天晚上,在宋晚陪夏恬看完一個睡前故事後,她看着女兒安靜的睡顔,心裡忽然産生了别樣的情感。
每次和江應溪聊到那個吳宇的事情,自己總是覺得郁結于心,心亂如麻又找不到源頭。
一開始她來到這個世界,并沒有覺得會愛上這裡,潛意識裡還以為這一切隻是一個暫時的夢。
夢醒之後,自己還是可以回去和男朋友繼續結婚生子,好好生活。
但現在,她對穿越前的世界反而有了一絲……不确定。
兩個人擁有着相似的面容,相似的追求過程,甚至是内容相似的婚前協議……那個愛她的、忠誠的、目光總是深情的男朋友,究竟是不是平行世界裡的另一個吳宇?
她原本盡在掌握的人生,是不是被謊言遮蔽了?
還有……
宋晚輕輕觸碰夏恬卷翹的睫毛,感受到她一起一伏的呼吸,還有軟乎乎的臉頰肉。
她已經把夏恬視作她的女兒,就算有回去的機會,自己難道真的會舍得離開她嗎?
宋晚把夜燈關了,卻睜着眼睛,在黑暗中想了很久,直到最終困意襲來。
她側身親了親夏恬的臉,氣聲道:“晚安,甜甜。”
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在夢裡吃冰淇淋,砸吧砸吧嘴,“唔”了一聲。
*
躺在床上的宋晚是被刺眼的燈光喚醒的,沒睜開眼的時候她還在想,明明睡前把窗簾拉上了的。
她習慣性地伸手往旁邊一撈,發現身邊竟然空無一物。
夏恬呢?
她們明明是躺在一張床上的,女兒去哪裡了?已經起床了嗎?
宋晚一個激靈睜開眼睛,被燈光刺激地眯上眼,環顧四周,意外發現自己此時似乎是在醫院中。
各種醫療器械冰冷地站立在房間裡,舉目望去,除了純潔無暇的純白,再沒有其他的顔色。
更詭異的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是以一個俯瞰的姿态環顧整個房間,簡直就是超絕監控偷窺視角。
她下意識伸出手,發現還是熟悉的樣子,連美甲都還在。
那自己這是第二次穿越了嗎?
宋晚迫切地想弄清楚情況,可這房間裡什麼都沒有。
她轉悠了一會兒,發現什麼都看不出來,便悄悄地打開門出去了。
沒想到這還是個套間結構,從房間出去又來到了一個更大的房間。
外面的房間相較于剛才的那一間,并沒有那麼多的醫療器械,隻有簡單的一張床。
唯一不變的是依舊冰冷的感覺,即使宋晚狀态現在像個阿飄一樣,也不免有些生寒。
這裡為什麼沒有一絲人氣?
有個人坐在床邊,低垂着頭,看不清面容。
宋晚遲疑了一下,輕輕走了過去,低頭俯視着對方。
細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眉眼,但臉型和下巴的形狀,都給宋晚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難道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
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這時突然擡起了頭,從桌上拿起一個檔案袋放在床邊。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面上忽然浮現出一絲笑意。隻是在這個場景裡不合時宜的笑容,多少顯得有些瘆人。
“小晚,你真是幫了我大忙。”
他握起床上之人的手,輕柔地放在唇邊吻了吻,目光缱绻,若不是嘴角噙着一抹嘲弄,旁人看了還真以為對方是個用情至深的男人。
那雙手上還夾着心電監護線,他仿佛沒看見一般。
而宋晚,原本還隻是有些渾身生寒,在看到男人臉的一瞬間,卻目眦欲裂。
這個男人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的男友怎麼會在這裡?
那躺在床上的……聽到他剛剛的喃喃自語,宋晚幾乎是顫抖地看向床上躺着的那個人。仿佛是上輩子一般的事情,她和自己面對面的時候,竟然會對這張臉感到陌生。
另一個宋晚安靜地躺在床上,嘴唇發白,神情安詳,幾乎沒有呼吸的起伏。
如果不是血氧儀上的數值保持穩定,她都要以為那個“自己”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
“自己”的身體分明躺在床上,可她又能在半空中俯瞰整個景象,身邊坐着的這個大活人也看不見自己。
若不是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真實,宋晚幾乎以為這隻是一個夢了。
她的眼睛一陣酸澀,心髒緊緊揪在一起。
好奇怪,鬼也會感到難過嗎?
自己恐怕是靈魂出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