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國破了。
那日的齊安,成為了人間煉獄,所有的美好全在那一天化作灰燼。
作為太子的侍衛,慕辰喑的職責是掩護封隐隐逃生,皇宮已經亂作一團,王上和王妃仍在奮力抵抗為封隐隐争取逃跑的時間,同時,一個與封隐隐年齡相仿的少年被換上了華麗的宮裝,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穿那麼好的衣服。
像這種皇室的孩子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會給他配備一個“替身”,為了防止有人對真正的皇子不利,而這個被選作替身的孩子,一般都是孤兒。現在,那個少年即将完成他的使命。
封隐隐在慕辰喑缜密的安排下成功被暗衛從密道帶走了,那些暗衛會拼命地保護好他,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完成了一切,慕辰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一開始他從皇宮逃出來,因為沒人想死,他還有很多事沒完成,他還不想就這麼死去。但跑着跑着,他放慢了腳步,不僅是因為勞累,還有迷茫,他真的能逃出去嗎?
外面是一片修羅煉獄,鋪天蓋地彌漫着絕望。
就在他愣在街道上自暴自棄的時候,突然一隻手伸出來将他拉到旁邊躲藏起來。
“你愣在那幹什麼!找死嗎?”
是琴姬。
她将一個包袱丢到慕辰喑身上,“你趕緊換上,說不定能保住一條命,那些土匪瘋了,除了女人和小孩外,其他全部屠殺。”
包袱裡是一套女裝。
“你……為什麼要幫我……”
“不是幫你,隻是能救一個算一個,剛好碰見你而已,你要是能僞裝的話,說不定能以假亂真,時間短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慕辰喑抱着衣服發呆。
“如果你想死你就不會從皇宮跑出來了,聽從自己内心吧,活着,才有重來的機會。”
因為琴姬,慕辰喑活下來了。
毫無疑問,慕辰喑的運氣是好的,他幸運地被記住,被分到了将軍府,然後,也與琴姬分開了。
這就是慕辰喑和琴姬的全部過往,兩人其實并不熟悉,他并不清楚琴姬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隻是覺得她很随性很灑脫,就好像那種一蓑煙雨任平生的俠客,堅守着自己的道。
這樣一個人,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觸及到她的底線,琴姬又怎麼可能去幹刺殺這種事?
不過慕辰喑在回憶的時候抹去了他是太子侍衛這一身份,在他講給洛希的故事中,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平頭百姓。
“所以你也認為是有人在幕後指使?”洛希問慕辰喑。
“誰知道呢?這不是你們該考慮的事情嗎?”
慕辰喑的回答在洛希的意料之中,這一點倒是從來沒變,慕辰喑一直都喜歡答非所問。
但是他們在琴姬的房間并沒有搜到什麼值得懷疑的東西,她的房間裡除了那一把常用的琴幾乎什麼都沒有,隻能先離開此處去審問那些被老鸨叫來的同琴姬有過接觸的人。
“琴姬的屍身在哪裡?”
“琴姬被認定為反賊,自然是将她處死後,屍體丢到了亂葬崗。”
慕辰喑沉默了一陣,在即将出門的時候,他又問道,“那我可以将她的琴帶回去嗎?她怎麼說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為她立一個碑。”
洛希默許了他的請求。
慕辰喑将琴抱上,跟着洛希出門,老鸨已經将琴姬刺殺之前所有與她有關的人都叫到了大廳,其中還有不少熟面孔,比如某大人身邊的小厮,某武将身邊的侍從,當然他們本人是不會來的。
幾名小厮一見洛希的臉就慌了,支支吾吾地解釋他們家大人與此事無關。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慕辰喑抱着琴立馬進入審訊狀态,“你們家大人和琴姬是什麼關系!”
頤春樓這種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能到裡面來消費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更别提見的還是琴姬這種聲名赫赫的琴師。
但是琴姬再聲名赫赫,在這些人的眼中不過是一個長得好看、琴彈得好的風塵女子,還帶有已經滅國的齊安血統,對他們而言剛剛好是一個合格的玩物。
“是什麼?小姑娘,這可是青樓啊,來這裡還能是做什麼?我們家大人可是那不知好歹的逆賊的恩客。”
“那逆賊還不知好歹,服侍我們家大人還不樂意了!我家大人可是花高價買下了她的初夜的!”
這些人沒一個說琴姬好話的,明明他們也隻是一個下人,但在齊安人的面前,總是能将尾巴翹到天上去。
欺軟怕硬,慕辰喑攥緊拳頭。
琴姬真是糊塗,第一次刺殺就不要選難度那麼高的嘛,偌大一個府中少了一兩個下人又有誰會在意呢?
如果是他,他一定會先将所有嘴賤的家夥送進地獄,然後,再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