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君”是古琴的雅稱,也是琴姬的名字,或許她生來就是注定了要與琴為伴的。
齊安戰敗後,拖桐君相助,慕辰喑被當作女子丢進了戰俘的囚籠。皇室衆人除了從密道出逃的皇子封隐隐,無一幸免,而女性力氣柔弱,就算活下來也掀不起大風浪,小孩子更是,正好用來充當生産力。
還沒等到達齊安,慕辰喑就被洛希點走,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私心,洛希仍舊将他關進了另一座囚車,一路颠簸着,在不明所以的百姓的指指點點中,進入了啟國的大門。中途慕辰喑發了一場高燒,迷迷糊糊地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就找不到桐君了。
他被帶進了将軍府,在陌生的環境中戴上面具,腆着笑臉,苟且偷生,也迷失了方向。
她流入了奴隸市場,在肮髒的囚籠中俯下身段,低眉順眼,颠沛流離,也失去了一切。
當時隻想着拼了命地活下來,可活下來之後呢?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可真的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嗎?
自從來到啟國之後,連為什麼活着都找不到了。
或許是太辛苦了?再堅持堅持可以嗎?
慕辰喑堅持過來了,在歲月的摧殘中,他早就已經不記得年幼時見到的那個孩子,他們也沒機會相認,因為洛希很快就被派遣去處理公務平反暴亂,倒也給了慕辰喑不少的緩沖時間,平日裡他就整天灰頭土臉老老實實幹活,每次都盡快把分配到他手上工作完成,然後趁機從後院圍牆的狗洞偷溜出去,找到和他一樣的幸存者。
雖然當初帶回來了很多戰俘,但中途發生了很多事,活下來的并沒有多少。
慕辰喑最引以為傲的不是他靈活的頭腦,而是運氣。
他運氣好,被桐君救下,活到現在。
同樣,他運氣好,他再次遇到了桐君。
桐君長得好看,是所有人都公認的仙子,好看的戰俘會落得什麼下場,用腳趾頭都想得明白。
那天頤春樓很熱鬧,慕辰喑偷偷混了進去。
然後他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桐君。
從前明亮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原本彈琴的纖細的手被人粗鄙地扣緊,布滿傷痕,她被陌生的男人壓在身下,沒有任何反應,沒有掙紮,甚至沒有一點聲音,不知是第多少次經曆這樣的事,或許早就已經麻木了。
慕辰喑見證了這駭人的一幕,他驚恐地捂住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那個自由自在如風一般的桐君,不應該被關在這兒,他得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等結束後,慕辰喑溜了進去,給她蓋了條毯子。桐君還有着自主意識,她麻木地支起身來,裹着毯子,她一眼就認出了面前這個人。
“你來了。”
“嗯,我來了,我們都還活着。”
“是啊,我們都還活着,但有時候我會想,我們當初為什麼要拼了命地活下來呢?”桐君望着空蕩蕩的天花闆,“如果當初就沒能活下來,是不是就已經解脫了?”
“活着,是為了能重新開始。”慕辰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
“但是我們已經沒有家了。”
“那就重新創建一個家。”
“你想複國?你知道那有多困難嗎?”
“隻要有小皇子在,他就不會放棄。”
“你已經和他取得聯系了?”
就在前不久,成功出逃的封隐隐和慕辰喑取得了聯系,當初護着封隐隐出逃的幾個暗衛都為了保護他犧牲了,封隐隐整個人的狀态也不是很好,見到慕辰喑的第一句話就是他一定要為他的父母和子民複仇。
他邀請慕辰喑和他一起。
如果不找點事做的話,慕辰喑覺得自己會廢掉的,于是他答應了封隐隐的提議。說他心中沒有恨那是不可能的,他土生土長的家鄉,他的親朋好友,這些都是不能遺忘的深仇大恨。
桐君沉默了一陣,“我可以加入你們的計劃。”
“這很危險。”
“你覺得我現在還怕這些嗎?”桐君一臉坦然,“我現在隻希望那些傷害我的人全部去死。他們的錢,我一個子兒都不要。”
慕辰喑這才注意到散落在地上的銀兩,他走上去,撿了起來,“錢還是要的,如果要複仇的話,我們需要很多錢,要買兵器買毒藥,甚至是招兵買馬,需要很多開銷。我們有小皇子在,他是我們的底牌。過段時間等他恢複好點後我會找人把他送到南墨國去,南墨的國君是他舅舅,而且南墨向來與啟國暗中較勁,想來不會為難小皇子。”
“呵,我就知道你不是逆來順受的小白兔。”桐君兩指捏住銀兩,滿眼嫌棄,随後瞥了側後方站的慕辰喑一眼,“你知道為什麼小皇子逃出後見到你的第一眼就一定要拉着你複仇麼?因為你真的很适合當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