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逸,拿到案卷我們也查了兩三個月了,清清白白,難道這麼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費的嗎?”罕見的,今日沒有萬曦,隻有樸恩一人過來。
聽着樸恩的抱怨,喪氣話,許栎将杯中酒喝完,又倒了一杯。
今日休沐,八月的京城,孩童脫去了厚衣,穿着短打輕紗,縱情歡快在街上蹦蹦跳跳。
“二十年都堅持下來了,急什麼。”案卷若是沒有問題,又怎會幹幹淨淨的放在大理寺内,明曲帝雖不是明君,但也算不上昏君,治平二十年間,此案不知有多少人看過,若有問題,怎會拖到今日。
“可是,順逸,案卷沒用的話,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許栎當日看過案卷之後,回來後就将案卷一字不落的默寫出來,所以樸恩才能看到,“誰說案卷沒用?”
“可,我們确實沒有查到什麼疑點。”樸恩有些被繞糊塗了。
“案卷上,不是有人名。”
“可是,我們查過,那些人都沒有嫌疑,而且,大多數是我們之前查到過的,已經是死人了。”
“樸恩,我們不是在找證據。”看樸恩若有所思的模樣,許栎提起酒壺仰頭灌下,眼神冷冽,“我們不需要證據。”
被許栎這麼一看,樸恩霎時清醒,方才自己不知着了什麼魔,繞不出那個彎,一再質疑;作為主上,給自己解釋已經是寬容,若非多年情誼,以許栎禦下的手段,此時自己早已涼透了,想明白後,樸恩當即跪下領命。
樸恩聽令下去後,許栎倚在窗檐,自斟自飲,,頗有些風流意味,樸恩不明白,沒有問題的案卷有什麼用,是因為她想通過朝廷翻案,正大光明的懲處兇手還蘇家一個清白。
但是許栎不需要證據,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是非對錯,又有何用。
之所以千辛萬苦找證據,是為了不讓幕後之人逃脫,是為了複仇沒錯,但是,這并不代表,隻找真兇,當年之事,有牽連的人,許栎一個都沒打算放過,而這份看似毫無作用的案卷,上面明明白白記載了當年有多少人牽連進去,又有多少人經手了此事。
甯錯殺,不放過。
這份案卷,就是名單。
許栎自嘲的笑了笑,阿璃若是知道自己是這樣的人,怕是會難過了。
一口将壺中酒都喝幹淨,随意将酒壺一扔,許栎将窗戶推的更大些,想透透氣,意外發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的人。
為了不引人注目,也是為了将貧寒學子的身份坐實,這半年多來,許栎頻繁出入于東市,相比于西市高檔貴戚,東市煙火氣更濃,東西便宜,魚龍混雜,那些高官貴戚自恃身份,很少踏足,方才若是沒看錯的話,那是丞相府的轎子。
丞相府的人怎會出現在此地?
丞相孟晗旋,為官四十餘載,曆時兩朝,從不站隊任何皇女,在民間素有清譽,且不近男色,隻有一個原配夫郎,一脈單傳,膝下就一個女兒,如今已官拜吏部尚書,孫輩就一女一男,與其他子嗣衆多,枝繁葉茂的大家族相比,孟家是獨樹一幟了。
也是因此,孟家嫡孫女孟懷海成年後,孟家的門檻快被京中的媒婆踏平了,不過至今還沒定下。
至于孟家嫡孫,孟逸,與當年的蘇家嫡小姐指腹為婚,蘇家出事後,孟逸對外宣稱為蘇家守節,不再婚配,為世人贊頌。
所以,轎子裡的人,會是誰呢?
許栎面無表情的關上了窗,回到室内,斜躺在榻上,随意取了本書,往臉上一蓋。
“小姐,信。”躺了沒多久,就聽見一個年輕女聲在門外說道。
“進。”許栎将臉上的書放好,仍是斜躺着看着一個年輕女子将幾封信送進來後,候在一側。
是尹璃的信!
許栎剛想拆開,想起還有人在一旁,就叫她下去了。
上任後,事務繁忙,樸恩跟着萬曦到處跑,明面上也不方便給許栎打下手,所以許栎就從雀影裡找了個身手不錯的,提到跟前,賜名澤漆。
澤漆功夫雖比不上雀一等人,但是容貌清秀,少言,善察言觀色和易容。
等澤漆退下後,許栎才小心的拆開尹璃的來信,雖然兩人約定好一天一封,但因為兩地路途遙遠,中間還是斷過好長時間的聯系,那是許栎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尹璃。
幸好近日來,尹璃已經回了尹家,一切平安,信件往來才穩定在一日一封,當然許栎今日的信早就寄出去了,等看完這封,又該寄了。
小心仔細的打開信封。
尹璃在信中洋洋灑灑寫了自己一天做了什麼,去了哪裡,又寫了自己一直在想許栎,問許栎有沒有想她,諸如此類。
許栎反複看了幾遍,溫柔的笑了,提筆給尹璃回信。
算時間,一切順利的話,阿璃也得明年才能回京,更何況,從最近的信件上來看,尹家并不想尹璃剛回家又離開。
歎了口氣,許栎将回信晾幹後小心封好,喚來澤漆将信寄出。
兩人信中都報喜不報憂,但是以雀樓的情報,哪怕隔了幾日,現在也知道尹璃回去途中遇到的追殺。
許栎打開剩下的幾封信,赫然就是對北嶽山的調查結果。
北嶽門本來也隻是依托樂浪郡西北高山北嶽山的一個小門派,三十年前,門中出了一個武學奇才,也就是現任北嶽門門主鬼槍呂遊,北嶽門槍法本來以剛猛尖銳為主,但呂遊将槍法融合了身法,練就一手鬼槍,出手迅捷,角度刁鑽,令人防不勝防,在江湖中聲名鵲起,此後經年,北嶽山迅速發展,如今才能與尹家在樂浪郡分庭抗禮。
巧合的是,北嶽門崛起的時間,與蘇誡領命鎮守北境的時間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