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好後,許栎吩咐澤漆套好馬車,和寺中主持告辭後,就準備下山回京了。
“小姐,又遇上那位公子了。”
幾人能方出門不遠,就看見孟逸帶着那兩個小厮慢吞吞的走在山道上。
這位孟公子是真的時運不濟啊,怕是又出事了。
都幫了兩次了,也不差第三次。
下令放緩速度,馬車路過那主仆三人的時候,許栎掀起車簾道:“晨安,蘇公子可是回京?”
孟逸下意識的以為這位許大人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有些質問的意思:“許小姐怎知我們是要回京?”
聞言,許栎瞬間就明白了,心中有些好笑,孟逸的警惕性說好也不好,不會輕信于人,卻對自己的武力估算錯誤,許栎雖不會武,但畢竟是女子,對付三個閨閣男子也是輕輕松松,這三人竟敢不帶任何護衛的出門,昨日有馬車也就罷了,今日竟還敢穿着绫羅綢緞步行,尤其是現在大清早的,香客都還未過來,路上無人,若是許栎幾人心有不軌,這三人就回不去了。
看主仆三人臉色都變了,許栎笑了笑,“公子說笑了,不過是在下要回京,見與公子方向一緻,随口一問罷了。”
孟逸仔細打量了會,見許栎言辭誠懇,又想起昨日許栎幫了自己幾次,在京中風評不錯,随有些赧然,抱歉道:“是我誤會了,我們是要回京。”
“既同路,路途尚遠,公子不妨與我同行?”
孟逸還有些猶豫,但是那位叫半夏的小厮臉上确實藏不住任何心事,眉開眼笑,差點就答應下來,好歹還記得主子是誰。
“恭敬不如從命,小男子在此謝過小姐相助。”半夏雖然未曾出聲,但是他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在場衆人又豈會不知,孟逸也不再糾結,點頭應下。
幾人又和昨日一般座位,澤漆自然就出去和馬婦一起了。
“不知公子是否用過早膳,這有些點心,可以當零嘴解解乏。”不似昨日低沉萎靡的模樣,今日的許栎才符合京城中人盛贊的君子如玉的形象。
孟逸輕聲謝過。
許栎擺手示意不必,為了照顧客人的情緒,許栎這次沒有看書,考慮到傳聞中孟逸喜好詩歌,撿了幾首近日盛傳的詩歌與孟逸一起品鑒。
孟逸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車廂内氣氛也比較融洽。
“駕---駕---,都快點,若是耽擱了,少爺出了什麼事,别怪我無情。”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踢踢踏踏的過去了。
“澤漆?”
“小姐,看着像是丞相府的人。”
孟逸一個緊張,手上的糕點撚碎了一小塊。
荊芥擔心道:“公子?”
“我沒事。”孟逸臉上帶着紗巾,所以不用費心遮掩臉上難看的神色。
看樣子,這位孟公子果然是私自出門,丞相府現在才查到淨土寺,倒是比許栎料想的要晚。
“孟公子不用害怕,丞相府的人向來遵紀守法,不會對百姓動手的,想必應是又急事。”許栎從車廂的暗格中取出清水和手帕給孟逸。
荊芥和半夏伺候着孟逸擦拭幹淨。
氣氛變了,也不好再談論方才的文學詩歌了,許栎仿佛無意,閑話家常般:“京中近來不甚平靜,聽說陛下打算讓羅将軍協助禁軍,整饬京中風氣,公子若無要事,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孤身出京的好。”
孟逸本還低頭沉思着,聽見許栎這話,無奈笑道:“多謝小姐提醒,我也隻是想來祭奠一下親友。”
“抱歉。”
許栎皺眉,若是祭奠的是孟家先輩,又怎會需要背着人出京一趟,不被家裡認可,不方便在京城祭奠,加上京中傳聞,孟逸怕是在祭奠蘇家。
蘇家當初慘死異途,這些年為了避免暴露,打草驚蛇,隻能派人暗中打掃,偷偷祭奠,不敢移墳,若是孟逸真的想祭奠蘇家,怕是在淨土寺供奉了長明燈。
孟逸當年與蘇極愛小姐指腹為婚,童年也時常一起玩耍,兩家當時走的很近。
武将與文官交往過密,哪個皇帝不擔心。
不過當年孟逸才不到三歲,竟還記着嗎?
許栎沉默了,決定回去寄信向父親問清楚。
而孟逸想到家中都派了侍衛出來尋找,怕是已經知道自己偷偷離家之事了,還被昨日雇傭的車婦害了,後來發現那個車婦是想拐賣良家子,若不是許栎路過出手相助,三人不知會被那個車婦怎樣了,此事若是被家中知曉,接下來半年恐怕都出不了門了。
孟逸頭疼的按住額頭,擡眼就看見許栎似是悠閑自得,計上心來,許栎既然是大理寺丞,那麼處理下拐子也在職權範圍内,若是能順便幫忙送自己回府,想必能免了禁足。
家中因着對蘇家的愧疚,和對自己的寵愛,才讓自己在家呆了這麼多年,未曾強迫自己出嫁,但家中長輩的憂慮孟逸也不是沒發現,蘇家的擋箭牌用不了多久了。
但是許栎不同,寒門女子,年少貌美,謙遜有禮,與太女也走的近,之前父親就探過自己的口風,若是能借助許栎,想必能讓祖母安心。
念及此,孟逸斟酌着将昨日那車夫的惡劣行迹告知許栎。
半夏幫腔道:“就是,若不是昨日有好心人指明,我們還傻乎乎的等着車婦過來。”
許栎:“此事,理應由京兆尹府處理,我回京後給京兆尹遞信過去,放心,不會牽連到公子的。”
被拐子盯上,無論有沒有發生什麼,對男子的聲譽都有影響,因此,許栎才貼心的想要瞞下來。
“多謝。”名聲于孟逸無用,但是丞相府名聲不能有損,孟逸還是點頭承了許栎的情。
轉念想到自己的打算,孟逸猶豫了會,還是問道:“不知公子今日可有空閑?”
許栎詫異的看向孟逸。
孟逸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手指攪着衣裙,“可否送我主仆三人歸家?”
本隻是一件小事,若是孟逸不提,許栎也會送人送到底的,“自然,不知公子家在何坊?”
孟逸将丞相府的地址說出口後,許栎意味深長的看了孟逸幾眼,點了點頭,隻是探身出去告訴車婦地址。
見許栎沒有下文,孟逸有些坐不住了,解釋道:“非是刻意隐瞞,實在是不得不為之。”
許栎理解的點了點頭,“孟公子不必擔心,出門在外,當小心為上,在下知曉的。”
将身份攤明後,孟逸明顯更自在了。
車廂内方才淡淡的憂傷終于消弭,一路順利的往丞相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