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宜人,風也溫柔。
房間内,四人分别占據房間的一角,氣氛凝重緊張。
笑容甜蜜到怪異的騎兵隊長已經重新帶好了眼罩。他雙手交疊,身體前傾,一改懶散作風,以審視的态度去觀測闊别已久的姐姐。
他的左手邊,身姿挺拔的女人雙腿并攏坐姿端正,背後靠窗,燭火與月光雙重光源讓她像是發着柔和的聖光,雙眼半阖更顯溫柔悲憫,如同油畫一般賞心悅目,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正對面,紅發的年輕家主雙手抱臂,靠着牆沉默不語,臉上帶着在凱亞看來還算明顯的疑惑。
右手邊,是被他留下的證人提納裡,雖然神情自然,但姿态卻略顯僵硬。仔細觀察下,不難發現狐耳學者眼眸深處藏着看破人生的淡淡懊悔。
房間内的隻有兩張凳子,凱亞隻能請提納裡暫時坐在由莉的床上。
過分松軟的床墊會讓坐直的人容易後傾,提納裡不得不盡量往前坐,臀部隻有三分之一留在床上,局促的姿态讓他夢回在教令院上課的時光。
吃瓜的興奮已經退卻,理智重新占領高地,提納裡開始後悔輕易留下來的決定。
蒙德城昔日的雙子星提納裡略有耳聞,但他從來沒想過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場景下。
說到底,人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摻和什麼呢?提納裡暗自腹诽。一次渣了一對兄弟,真有你的由莉。
最終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的是英勇無畏的迪盧克。
他尚未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是被凱亞以“由莉的璃月之旅故事會”為由喊來的。
迪盧克看向凱亞:“不是講故事嗎,怎麼不開始?”
凱亞從冷笑的石雕狀态中活了過來,皮笑肉不笑道:“這就要看我們的姐姐準備從哪一段開始講了。”
提納裡豎起耳朵。
不是戀人?
他在心裡為誤會由莉形象小小地、沒什麼誠意地道了聲歉。
迪盧克向凱亞投去了意外的目光。
凱亞的陰陽怪氣太過明顯,但他想不到由莉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是做了什麼才惹惱了凱亞。
和由莉的經曆有關……
難不成是在外面感情受騙未婚先孕被逼堕胎然後帶球跑?
迪盧克心情逐漸沉重。
誰?那個旭東?
凱亞可沒想到迪盧克腦子裡面塞滿了那些不靠譜的輕小說情節,要是知道了準得嘲笑一聲姐控濃度過高,一遇到有關由莉的事情就抛棄了大腦。
他不急不緩地對迪盧克解釋前情:“方才我在窗前看見了這位提納裡先生,以為是由莉的朋友,本着主人家不能失禮的想法準備去迎接,沒成想剛走過去就聽見一句叫人傷心的話。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哦,對了——”
“‘不蔔廬的阿桂聽說你的名字跟見了鬼一樣,張口就問原來你還沒死。’”
凱亞的聲音此時于由莉而言如同黑闆上的指甲,撕拉出折磨神經的噪音,叫她眼皮直跳。
“不蔔廬我還是知道的,璃月有名的醫館。”凱亞輕笑一聲,身體陷進小沙發裡,“我親愛的姐姐,我想問問,你究竟還隐藏了多少小故事沒講給我和迪盧克聽?”
迪盧克一驚,站直了身體,第一反應是:“你身上有暗傷?”
由莉秒回:“沒有。”
甚至她還比以往更強了。
各種意義上的,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消化能力。
是真話。凱亞攥着扶手的手稍微放松,泛白的指尖很快恢複了血色,“那句話又是怎麼回事?”
由莉閉麥。
凱亞被由莉氣得冷笑連連。
迪盧克勸道:“如果是誤會解開就好,一言不發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他和凱亞統一立場,不做拖後腿的人。
由莉表情依舊從容不迫,心理素質可見一斑。
就是因為說出來會壞事才不能說啊。
但看凱亞的表現顯然是不準備善罷甘休,由莉猶豫再三,隻好歎氣服軟:“我說了你們可不準生氣。”
凱亞面無表情:“這取決于你做了什麼。”
由莉心想:那可多了去了。
她擡眼,做出回想的姿态:“讓我想想,從哪裡開始說……”
“我剛到璃月那時候,一直找不到目标,于是就開始四處遊蕩。後來遇見了旭東,我們定下了約定,然後我就開始以此為目标生活下去。”
“某次在絕雲間亂逛的時候,我發現了一種植物,然後我把它加進了飯裡,味道真的很棒,而且兼具了一定的助眠效果。不蔔廬的七七小姐正巧路過,把我送到輕策莊,白術大夫給我做了診斷,開了點藥。”
“從那之後我開始有意搜集一些特殊食材,沒少把自己吃壞肚子送進醫館。我離開璃月也快小半年了,阿桂本來就有點一驚一乍,我們小半年沒見面,他大概是以為我在野外把自己吃死了。”
凱亞和迪盧克都沒能從由莉的表現中看出什麼問題來。
凱亞不信:“就這?”
他的情報能力大半是從由莉這裡學到的,他很清楚由莉想要藏住什麼信息輕而易舉。
由莉看上去很無奈:“提納裡可以作證,我隻是偶爾會亂吃東西。”
兩人看向提納裡。
頂着兄弟二人虎視眈眈的視線,提納裡把自己知道的部分說如實出來,“由莉确實很愛亂吃東西。”甚至抗毒性不錯,這一點在初次見面他就有所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