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次方便的話，麻煩你幫忙将順水笛帶給元姝。”

“噢......小事一樁。”

申屠子夜已經預判到少女接下來想說什麼，直接從源頭拒絕道：“溫瑺，我不想知道你如何進入巨阙神盾，隻要最後元姝能收到就行。”

“當初族長選擇元姝給聞人翊懸舉行降神儀式，我是不贊同的。隻是元姝想去，我當時同意了，沒想到最終出了這麼大的纰漏。”

“木行家族有内鬼，我這裡也不算安全。或許有人想利用你和元姝做一些事情，我們目前還沒有頭緒，為了安全起見，元姝留在巨阙神盾中是最優解。我與元姝接觸越少，越不會引起猜忌，不會對我有所防備。”

溫瑺聽罷恢複安靜，申屠子夜本以為她會詢問什麼，結果少女隻是點頭感歎：“子夜你剛才說了好多話，驚到我了。”

合着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啊！

申屠子夜按下額頭暴起的青筋，深吸一口氣在心裡勸說自己要保持修養，不能罵人。

溫瑺倚着桌子眺望遠方的景色，已經得到想要的情報，自然不需要再糾纏于上個話題，她臉上依舊是沒心沒肺的笑容，眼底隻有漠然。

“......要去周圍轉轉嗎？”

“走走走！我看到下面有個冰壺，子夜你給我整個大盆，再來兩根木棍呀，我想下去玩！”

申屠子夜面無表情點頭，頗有種破罐破摔的感覺，他臨時給少女做了個帶扶手的木盆，帶她來到冰面上，蒼鹭脖子上套着長長的繩子，一頭拴在扶手上，簡易的冰車就做好了。

溫瑺裹着鬥篷歡呼着坐到盆裡，蒼鹭在冰面上助跑，随即開始低空飛行，少女的笑聲和歡呼聲在此處遊蕩。

木盆在冰面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少女玩夠了逐漸保持安靜，她拽了拽繩子，蒼鹭順從地降落，結束滑冰之行。

申屠子夜在岸邊等待溫瑺，帶着她去瀑布背後的溶洞中玩了一圈，又繞到後山去看水行封界，與金行看守的封界不同，這裡的結界呈現出門的實體，幽水中的雪基本上都是從門内飄出。

溫瑺朝門的方向跨出一步。

她眼前呈現出的景色與申屠子夜描述的不同，門内隻有白茫茫一片雲霧，注視時間過久會産生強烈的暈眩感，分不清夢境還是清醒，隐約喚起一段遙遠的、已經遺忘的記憶。

畫面中的自己被困于空曠的黑暗中，在她的對面坐着一位奮筆疾書的道士。

在他身後浮出一團黑色的霧氣，從霧中走出一位擁有高大而瘦削身形的“人”，那位道士放下筆，笑着和那個人，不，或者說是那個東西對話，神情放松。

他們時不時望向自己所在的位置，似乎在讨論與她相關的事情。

“分裂......剝離......”

“還不到時間。”

她隻能聽到斷斷續續、繁雜的低語聲，視野忽明忽暗，讓她一下失去了平衡，在夢境中墜落，強烈的失重感令少女從回憶中蘇醒。

光線昏暗。

申屠子夜的掌心正捂住溫瑺的雙眼，隔絕與封界接觸的視線，喚回她不安的意識。

“頭好暈——”

溫瑺發出哀嚎，她以為自己的身體經此會出現強烈的饑餓感，但除了暈眩以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的思維有些混亂，沒有多餘的精力思考當下發生的事情。

申屠子夜扶着四肢無力的少女遠離水行封界後，才收回手。

“封界的水汐之力過于強烈，不要輕易靠近，會影響神智。”

閑逛被迫結束。

申屠子夜再次确認少女隻是頭暈，沒有出現其他症狀後松了口氣，并将其送回到她的房間休息。

幽水的落日有着不似塵寰的氛圍，美得恍若壯麗的仙境。

頭暈目眩的溫瑺錯過了此番美景，精疲力盡的她躺到床上就睡着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蒼鹭卧在床頭，少女的指尖虛虛抵在蒼鹭胸口的羽毛中，他叼住即将滑落的被子，重新蓋在少女身上，安靜地守護她。

一夜無夢。

溫瑺難得起了個大早，蒼鹭也睜開眼無聲地與她打招呼。

窗外群山煙霭缭繞，湖面映着水榭精緻的投影，有俊逸的身影徘徊于此，掠過之處晃漾不定，細碎水滴伸展凝滞成茂密的深藍色枝葉，順着瀑布蜿蜒而上，巍然屹立。

少女放緩呼吸，略略後仰，生怕驚擾這般壯麗的美景。

軒轅神君和仙鶴踏着黎明出現第一縷陽光緩緩降落，擁有驅散夜晚微光裡渾濁的神性光輝，洗滌充滿寂光的冰海。

溫瑺抓起鬥篷披在身上，翻出窗戶一躍而下，笑着張開雙臂下墜，幽藍和金色的光芒将少女環繞，減緩她墜落的速度，仙鶴的展開羽翼穩穩接住少女。

仙鶴的叫聲充滿喜悅，他載着少女垂直上升，穿梭于雲霧，又極速下墜，緊貼着水面滑翔，微風鼓蕩，湖面再次結冰，便于仙鶴着陸。

“鶴寶、神君、子夜早呀！”

“早。”

“早呀，溫瑺。”

兩位滿身班味兒的五行使者同時降落。

一個怕她身體出狀況半夜沒了，修煉了一宿，一個開一下午會還與土行木行蓋了一宿房子，與興奮的少女打招呼時還保持着穩如泰山的形象，不愧是五行家族中出類拔萃的存在。

“神君你怎麼這麼早過來啦？”

“答應你的房子建好了，便早些過來接你。”

軒轅神君眼裡有着朗月般的笑意，他伸手撫平少女有些淩亂的發尾後，将注入五人心血的鑰匙放入她的掌心。

豔麗的曙光、樹林的顫動和鳥群的啼鳴盡數沉澱于少女掌心沉甸甸的鑰匙中。

——柔軟鮮紅的口腔微微張開，她忽然嘗到這個世界的味道散發出微妙的甜味。